第38章 晓梦蝴蝶迷
“呐，长歌，你既然叫做长歌，那不会唱歌可不行呢。”
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女孩背着双手前倾身体笑靥如花地说道。
她背后是盛大的金色麦田，黑色的长发披拂而下，柔软，蜷曲，又异常美丽和谐。
“你要让我教你唱歌？可以啊，但是你要叫我一声师傅。”
“不想叫师傅啊，不叫师傅就想偷学为师的技艺，这样不好不好。”
她是谁呢？
自己好像和她很亲密的样子。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玩耍，好像岁月就在这里定格了一样。
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呐，阿卿，等长大你做我的新娘子好吗？”他这样试探着问道。
“不可以。”女孩抿着嘴唇轻轻摇头说道。
“为什么呢？”他忍不住这样追问。
“因为我是很厉害的人呢。”女孩骄傲地扬起头颅说道：“你想让我当你的新娘子，你也要非常厉害才可以呢。”
“那我就变得厉害起来不就可以了吗？”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每天太阳升起之前就起床，然后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打磨武艺，日日毫无懈怠。
“只会蛮力可还不行呢。”她拿手帕给自己擦汗说道：“你也挺大了，我教你读书好吗？”
她开始教自己读书识字，给自己抄写那些在乡下根本就买不到的经史典籍。
“兴许我能教出来一个状元郎呢，只可惜现在没有科举了。”
“你说你不想学？”
“那可不行，我喜欢的人必须是一个文武全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你愿意做我的英雄吗？”
他愿意。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多久。
他都快记不清了。
但是那一天村外夕阳如血的天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成群结队的妖魔涌入了村子，杀死他们所见的一切。
父母颤颤巍巍地拿起柴刀和草叉与那些妖魔对峙，却将家中最好的朴刀塞给了他。
“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他跑得很快。
这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但是跑到一半，他却折返了回来，不是为了看一眼为了他断后的父母，而是想起了那位好朋友。
她躲在了地窖里的米缸之中，但是却没有躲过妖怪敏锐的嗅觉，就在那头黑色狼妖正要掀开米缸盖子的时候，他冲上去用朴刀重重地捅上了一记。
受伤倒地的妖魔，而他拉着这位朋友的手一路狂奔。
跑的再快的孩子，却终究敌不过腾云驾雾的妖物。
他鼓起勇气双手握着朴刀挡在她的面前，却听到前方的妖魔发出嗤笑的声音。
“她是你所想保护的人吗？”
他咬着牙没有回答，但是黑色的烟雾却钻进了他的口鼻之中。
那烟雾之中带着令人甜醉的奇妙滋味，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他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转身，将身后要保护的女孩扑倒在地，想要一口咬上对方的咽喉。
而她则呆呆躺在那里，不挣扎，也不反抗。
他没有咬下去。
哪怕内心在无限渴望品尝人类的鲜血，但是愤怒与悲伤却塞满了自己的胸膛，让他克制住内心的强大渴望。
他只是将对方按在那里，却无法动弹，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已经变得赤红的眼眶之中流淌而出，然后落在她光洁雪白的脸颊之上。
再后来。
他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剑光。
有飞剑从天外而来，一剑便杀死了在他眼中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妖魔。
他看到那柄飞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半跪在那位朋友身前，口称罪该万死。
他看到那个好朋友哭着求老人救他一命。
“他妖气深种，已然魔化，纵然真仙到来恐怕也无法治愈，依老夫之见，送他一场痛快便是。”
女孩抽出腰间的短剑横在脖颈之上——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女孩身上一直都有兵刃的。
但是被他扑倒的时候，对方却没有抽出短剑一剑向着他的胸膛刺来。
“大师父如果不救他的话，我就自刎在这里。”
接下来，接下来他就记不清了。
总之，他活了下来。
倚靠着超人的意志力和那位剑仙所提供的神奇妖物活了下来。
但是妖化是不可逆转的。
他没有办法继续跟在她的身边，生他养他的小村庄已毁，剑仙姗姗来迟，杀得了妖魔，但却救不了死去的人。
他被迫流落山林之中，与野兽妖物为伴。
而她则跟随那位白衣剑仙修行，以白鹤与他联系。
她说，为了找到救他的办法，她加入了镇妖司。
她说，她现在很厉害了，杀了许多妖魔，地位节节攀升。
她说，她已经是镇妖司总兵了，再往上就只剩下镇妖司的将军。
他却越来越记不得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了。
妖气逐渐入体，这是不可逆的过程，他在成长的过程中救下了大量和他有着相似遭遇的妖化人类，并且成为了他们的领袖。
他带着这些妖化人类在森林中穿梭捕猎，只杀那些纵横为祸的妖魔，也同样以那些妖魔的血肉为食。
通过这些妖魔血肉的滋养，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
以前高不可攀的妖王，很多已经开始成为他的口腹之食。
但是相应的，他的记性也开始越来越差，思维也开始越来越迟钝。
他明白——自己已经快死了。
但临死之前，他想要做的，便是更加疯狂地向那些妖魔报复，顺便，以这些死去的妖魔，作为他那位朋友加官进爵的功勋。
谢长歌骤然睁开眼睛。
他仿佛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已经几乎全然忘记的过去，此时在梦中一一重现。
直到睁开眼睛，看到了粗糙的木质天花板。
“你醒了呢。”有甜甜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长歌扭过头来，看到了那张似乎有些熟悉的青雉脸庞。
她递过来一个又红又大的桃子。
“哥哥说了，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如果醒了，就把这颗桃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