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万物生光辉
对于周云卿而言，李青莲几乎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毕竟在周云卿的视角里，李青莲就是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存在。
他最初出现在清河县的时候，因为带来的强烈妖力波动，因此被判定为大妖，并引发了镇妖司的一系列动作。
而在这个过程中，周云卿更多是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身为镇妖司总兵的职责。
但是这一路下来，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存在带给她的强大压力，而这一切终于在李青莲最终完全现身之后达到了顶点。
所以此时的周云卿，是真的对李青莲充满了好奇。
她真的很想知道，李青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谢长歌老老实实地望着这位童年故人说道。
老实讲，谢长歌已经很久没有和她面对面地一起说话了。
因为众所周知原因，谢长歌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出现在周云卿面前的，在他记忆中的周云卿，还是那个坚强而有趣的美丽女孩。
但是此时站在谢长歌面前的周云卿，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稚气，而显得成熟，冷静，知性与若有若无的贵气。
以及更加的美丽。
这让谢长歌再次面对这位童年挚友的时候，不由地产生些许的陌生感。
但是对于周云卿的问题，谢长歌还是要很好地给予回答。
“毕竟我和师尊其实相识并没有几日，但是你要我从自己的角度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深不可测又平易近人。”谢长歌这样说道。
周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谢长歌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交谈，她原本对于面对谢长歌还是有些慌乱以至于有些隐隐的羞涩，还有一丝的愧疚。
而此时看着谢长歌那张已经明显成熟而显得棱角分明的面孔，她眼中也一瞬间浮现起来这个少年年轻时候的容貌。
两者互相交融，最后呈现为谢长歌现在的脸时，周云卿甚至有些恍惚。
原来——他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而在与周云卿的近距离相处下短暂的慌乱之后，谢长歌还是紧接着继续向对方说道：“明明我最初是以敌对的身份与师尊相见的，但是他却愿意对我施以援手，让我免除被妖力彻底侵蚀堕落的下场，仅仅这份恩情，就足够让我为他做牛做马，但是他却答应将我收为弟子，甚至还愿意帮助我那些同样遭遇此番命运的同伴。”
这样说着，谢长歌紧接着望向周云卿：“无论是你还是师尊，对我而言都是有大恩的贵人，只是如果你们真的站在对立面兵戎相见，我想我最终还是会站在师尊那边。”
“顶多。”谢长歌叹了口气。
“是把这条命还给你罢了。”
不知为何，听到谢长歌这样讲，周云卿瞬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你，你在说些什么……”
“当初说好了互不相欠的，怎么又变成了你欠我一条命的。”
妖魔入侵村落的那一天，如果不是谢长歌拼了命地保护自己，她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至于自己不顾一切求谷师去救谢长歌，充其量不过是两相抵消罢了。
在周云卿看来，谢长歌完全不用把自己看的这样重。
“但是我很高兴啊。”而谢长歌则望着周云卿灿烂笑道。
那笑容让周云卿更是一瞬间失神。
“高兴什么？”周云卿下意识说道。
“高兴我们并不需要真正兵戎相见，以死相搏啊。”谢长歌说道：“当我听说镇妖司的大军将会来到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所以才会自己孤身一人前去阻拦。”
“所以当你出现想要杀死我的时候，其实那一瞬间我是很安心的。”谢长歌感慨说道：“我感觉多少算是偿还了一些你对我的恩情。”
“混蛋！”周云卿垂下头低声骂道。
“你在说什么？”反而轮到谢长歌有些搞不懂了。
他虽然能够听清周云卿的话，但是对于周云卿为什么突然骂人他完全搞不懂。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眼前的女孩是从来不会说什么脏话的。
“我在说你是个混蛋啊！”周云卿抬头，狠狠瞪着谢长歌，女子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握紧拳头，狠狠一拳锤向谢长歌的胸口，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你从来都在自私地考虑自己对吧！”
周云卿的这一拳并不绵软无力，只是谢长歌此时的身躯更加地坚如钢铁。
所以一拳砸了下去，谢长歌连晃都不带晃的，反而是周云卿感觉拳头生疼。
“你怎么这么硬啊！”周云卿抿着嘴望着谢长歌带着些许的哭腔说道。
谢长歌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所以面对此时的周云卿，他更多的是有些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周云卿压着牙愤怒说道：“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想要找到能够帮你的办法，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你身上的妖力凝集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很怕有一天我要亲手杀掉你。”
“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我所要做的，就是为这一天做好准备。”
这样说着，周云卿美眸含泪地望着谢长歌：“所以当我听到清河县有巨大的黑色狼妖出现的时候，我很难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履行我们之间诺言的这一天。”
“我下了决心，制定了计划，但是最终将斩妖剑刺入你胸膛的时候，我心中空荡荡的，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喜悦，甚至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心挖出去了一大块一样。”
“明明你已经摆脱了妖力的侵蚀，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让如此自私地想要在我的手中死去，就是单纯的想要还我一条性命吗？”
周云卿望着谢长歌，继续开口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你的我会是什么心情吗？”
“尤其是当你已经不需要死的时候。”
谢长歌被周云卿这么一长串的控诉，是真的大脑陷入了呆滞的地步。
事实上，与常人不同，谢长歌长期都在妖力的折磨下，带领着同样的半妖同伴以狩猎妖魔为生，所以他的人际关系几乎简单到了极点，完全不像周云卿那样甚至一位亡国公主都可以被运作帝国的核心镇妖司之中。
所以谢长歌虽然通过掌控妖力获得了更多的思考能力，但是相应的，他依旧非常的单纯。
非常的单纯。
毕竟他可是会发现吴晴一介剑仙竟然在帮助妖魔都会破防，直至道心破碎的程度。
所以对于周云卿所控诉的那些，谢长歌是真的从来没有换位思考过。
他一直想的是，周云卿是他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而李青莲则是让他脱胎换骨的大恩人。
而如果大恩人和周云卿发生冲突，介于其中的谢长歌会选择帮助李青莲，但是却会将自己的性命还给周云卿。
而这就是谢长歌的选择之道。
“我……”谢长歌嘴唇蠕动，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我没有想那么多。”
周云卿听着对方的话语，原本眼泪已经在脸颊上滑落，但是此时却不得不有些破涕而笑起来。
因为这对谢长歌而言，是真的非常合理的事情。
他确实不会想这么多，是真正的钢铁直男。
“蠢货。”周云卿忍不住开口骂道。
然后她望向谢长歌：“那么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来告诉我你身上的变化呢？”
“因为我很忙。”谢长歌开口说道。
他确实很忙。
从山林之中返回之后不久，李青莲就制作完成了新天道，接下来谢长歌就一直在给自己的那些半妖同伴植入新天道来辅助他们修行，没过多久就是谷虚楠的袭击，在刚刚照顾完谷师后不久，就是镇妖司大军的出动。
可以说这个过程中，谢长歌从来都没有真正闲下来。
况且另一方面从潜意识里，谢长歌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和这个时候的周云卿见面。
无他，周云卿是镇妖司总兵，自己一介妖魔又如何能够去见她，乃至于玷污她的清誉。
“蠢货！”周云卿更加用力地骂道。
“你怎么那么蠢啊！”周云卿望着谢长歌那张有些无措的面孔，然后再自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都原谅你了。”周云卿叹息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有点强人所难了。”
“如果你能够做到我想让你做到的那些，你可能就已经不是你了。”
“那么我现在问一下。”
“李青莲，也就是师尊，究竟想让我帮忙做些什么？”
周云卿的话音未落，旁边一直在旁听的赵月奴终于开口插嘴进来：“这个我知道！”
周云卿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对谢长歌的情绪发泄周围其实一直都有人在场见证，那一瞬间不由脸颊通红发烫起来。
她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凛然强大的总兵大人，更是高高在上作为复国旗帜的公主殿下。
所以平日里她要做的就是不苟言笑，赏罚分明，让人敬畏并且仰慕。
可是谢长歌在她心中的地位实在过于特殊，所以经过了这一天情绪的大起大落之后，在赵月奴的飞舟之上，短暂安定下来之后，她是真的忍不住真情流露，好好对谢长歌倾诉了一番。
但是此时有点冷静下来，再回想方才的自己，是真的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赵月奴似乎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她只是望着周云卿微微笑道：“因为你是哥哥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啊。”
“重要的一环？”赵月奴的话吸引了周云卿的注意，让她暂时放下羞愧万分的情绪，忍不住开口说道。
因为在周云卿看来，自己相对于李青莲而言是真的微不足道，对方可是连仙人降下伟力都可以毫不在意顶着乱杀的存在，自己究竟又能够给对方提供怎样的帮助呢？
“对的，重要的一环。”赵月奴望着周云卿盈盈笑道：“你已经知道了，哥哥已经制定好了这个世界的新天道，用于取代原本已经被污染扭曲的旧天道。”
“但是你知道，新天道如何取代旧天道吗？”
“不知道。”周云卿缓缓说道。
但是她此时大脑在飞速地思考，在这样的思考中，她随即得到了一个推论。
根据她目前所知的一切，这个推论似乎也显得无懈可击。
“旧天道根植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体内，所以想要推翻旧天道，就需要新天道具体在每个人身上取代旧天道，就像师尊对我做的那样。”周云卿说道。
“说的不错。”赵月奴满意地开口说道。
“你的身份是前朝公主，又有一大批为你效忠，希望可以帮助大周王朝复辟的忠臣良将。”
“虽然按照原本的命运推演，虽然你会成功，但最终只不过是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灾难。”
“但是有哥哥的辅助就不一样了。”
“他希望借助你的手，让大周王朝重新现于这个世间，你想做女皇也好，想做别的什么也罢，都没有关系，但是只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哥哥希望能够随着大周王朝复辟的征服，从而将新天道像是法律一样推向整个世界。”
“不仅是人类的地界，就连妖魔也同样要接受新天道的律法。”
“推而广之，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也要将他们拉下马来，最终将这个世界的旧天道彻底驱逐殆尽，换来一个有着无比崭新未来的新世界。”
周云卿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未来。
虽然这样类似的话，李青莲曾经说过一遍，但是那个时候周云卿尚且以为是一个遥远的蓝图。
直到这番话重新在赵月奴的口中说出，她才真切意识到，李青莲是认真的。
“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周云卿望着赵月奴正色说道。
“到了。”赵月奴望着身下说道。
周云卿望向身下，发现身下的景色非常熟悉。
他们来到了一处城池的上方。
而脚下，则是一片肃杀的官邸。
这里是镇妖司总兵官邸。
也就是原本周云卿居住的地方。
只是此时，整个官邸已经被人重重包围，火炬连成一条长线，耀眼而肃杀。
“总兵周云卿身份败露，乃是前朝余孽，而等休要抵抗，速速归降，可免皮肉之苦！”
下方的声音传入了周云卿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