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一样的路
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无天停住了脚步。
“此处名叫凌云渡。过了这独木桥，对面便是登山之路了。”见无天陷入沉思，金顶大仙连忙上前解释道。
“佛祖在灵山渡口出神，可是想到了三百年前？”黑莲圣使浑身被黑衣包裹，用充满崇拜的目光小心打量着沉默的无天。
尽管不明白为何这位大人为何更改了原先制定——先搅乱地府，再杀上天庭，最后屠戮灵山——的出征路线，但他丝毫没有动摇对无天的信赖，激动的嗓音被刻意压低：
“现如今天命在我主，我等秘密潜入灵山，先杀燃灯，再灭如来，何止区区灵山，三界都尽在我主之手。”
渡口对面的登山路充满圣洁之意，其上台阶由世间最珍贵的石料铺筑，彰显着佛门的财富。四周灵植茂密，香气扑鼻。道路尽头，金碧辉煌的大雷音寺被云雾遮盖，佛光普照，龙飞凤鸣。
这条路前身当年已经走过了，只可惜，它的尽头只是难以逾越的定数。如今新的灵魂穿越而来，自然要迭代既有打法，对项目重新赋能，更换全新赛道。
当年的唐三藏，便是踏入这条河，蜕下凡胎，脱胎换骨的么。无天从独木桥上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了桥下波涛汹涌的河流，淡淡发问：
“这条河流的底部，尽头便是隐藏着灵山黑暗面的金刚佛狱？”
“是的。”金顶大仙连忙答道。
“要成大事，首先是要聚拢人手，知人识人用人。三界即将落入我手，自是要有一番主人心态，求贤若渴，网罗天下人才入我彀中。须知，打天下易，坐江山难。”
言罢，无天纵深一跃，便跳入了大河之中。无天座下大护法黑袍聆听佛音，重重点头后领着身后人群连忙跟上。
孔雀和阿依那伐没有跟来，其余黑衣蒙面人中，有一高一矮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虽对于无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旧难免心悸，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水底很深，河中没有鱼虾。虽然不影响实力，但一进入水中，无天便感觉到法力被些许压制。一直沉入深不见底之处，无天才看到了那座长满水草仿佛一块巨石的监狱。
佛经记载，这里是关押妖魔的监狱。但无天却清楚，能进入佛狱的，都是佛门秘密培养，专门干脏活的黑手套。
或许是因为隐蔽，守卫不算森严。冰冷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看守佛狱的数位金刚顷刻间便被打晕在地。无天带领着手下黑衣人，迈步来到了佛狱的最深处。
不出众人所料，尽头关押着的是一头老牛，脖颈套着项圈，鼻尖处串着锁链，无力地躺倒在草料中，目光麻木而死寂，只瞥了来人一眼，随即目光便又沉了下去。
曾经的妖界大圣，如今早已没了一丝灵动气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身后一人正欲要呼喝向前，却被无天提前抬手制止。他独自一人来到老牛跟前，随手一挥，便解除了老牛身上的项圈锁链，接着激昂高阔的佛音便响彻了阴森寒冷的牛棚：
“世人只知斗战胜佛孙悟空，武力高强，捍卫佛界尊严。却无人知晓，虚伪狡诈的如来，将灵山真正的斗战胜佛关押在了这充满死寂的牢房里。
“一尊真正为灵山开疆拓土，消灭仇敌，背负黑暗的斗战圣佛。
“牛魔王，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西游记取经路上，若是要在八十一难中评选一位最强大的妖王，那便只能是无天眼前这位牛魔王了。
牛魔王的强大之处有二，第一是其势力，第二在其自身实力。
论其势力，在西游取经路上，牛魔王及其家族，势力范围几乎覆盖半个西牛贺洲，是名副其实的，与佛道两家分庭抗礼的第三家势力。
其子红孩儿，占据着乌鸡国与车迟国之间，两大国交接的六百里钻头号山，带着一帮熊孩子无法无天，称王称霸，把土地山神当奴仆牲口使唤。红孩儿仗着家族势力，就连观音菩萨都敢不放在眼里。
“正是没钱与他，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打点群精；若是没物相送，就要来拆庙宇，剥衣裳，搅得我等不得安生。”
其弟如意真仙，佛道通吃，与观音菩萨座下灵感大王和道祖太上老君坐骑青牛精做邻居。尽管法力平平，他和门下弟子却是西梁女国唯二公开的男人，占据着女儿国独一无二的生育后悔药——堕胎泉，享受着万千女子的供奉。
“但欲求水者，须要红花表礼。羊酒果盘，志诚奉献，只拜求得他一碗水哩。”
其妻铁扇公主，道场依旧位于道家势力女儿国与佛教势力祭赛国之间。利用法宝芭蕉扇的布施行雨之能，遥控着八百里火焰山。周围百姓是死是活，全看她肯不肯施舍。
“铁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养生。不然，诚寸草不能生也。“
要知道，行雨权是玉帝掌控人间的主要手段。放眼整本西游记，展现过改变天气能力的，除了四海龙王和灵感大王，也就只有这位铁扇公主了。
从乌鸡国到车迟国，从女儿国到祭赛国，到处都是牛魔王的买卖，西牛贺洲，名不虚传。
顺便一提，其他妖怪有不少是坐骑下凡，而牛魔王，则是西天取经路上，唯一拥有坐骑碧眼金睛兽的妖王。
想当年，火焰山一难，本该与牛魔王无关，孙悟空却在灵吉菩萨处得到了早已备好的定风丹，以及整本西游记中唯一的如来教旨。还有太上老君道人名作土地，实为监军，成为了整本西游记中唯一一个参与降妖的土地公。
那一年，孙悟空与牛魔王用尽七十二般变化，法天象地斗真身，打得昏天黑地，难分难解。众多神四面环绕，土地兵左右攻击，只杀得那过鸟难飞皆敛翅，游鱼不跃尽潜鳞;鬼泣神嚎天地暗，龙愁虎怕日光昏!
为降服牛魔王，诸天神佛不请自来，步下天罗地网。北边是泼法金刚，南方是胜至金刚，东边是大力金刚，西方是永住金刚。天上还有如来发檄玉帝请来的托塔李天王哪吒太子及众多天兵天将。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三家势力联合，才终于擒住了牛魔王，将老牛牵回了佛地。
至于后来嘛，如来又不是只有金紧禁三箍，又有实力又有势力的妖王，岂不是黑手套的最佳人选。打着降妖除魔的名义，收拢各方妖魔为己用，简直是各方大佬的基操了。
要不然，为什么恶人只需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好人却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
眼前麻木呆滞，心如死灰的牛魔王，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向往自由的鸟，是关不住的。听闻无天的言语，牛魔王眼神中火焰，终于再次燃了起来。
在此人看来，我也是一尊佛吗？这位黑衣人，宛若知音，瞬间戳中了老牛沉寂多年的内心。
摆脱了枷锁之后，匍匐的老牛化为了牛头人身，泪流满面，重重将头磕在了地上，声音沙哑颤抖，却又蕴含着无边的恨意：
“好一个真正的斗战胜佛，好一个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多谢大人让我重获新生，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站起来，不许跪！”
无天一声怒喝响起，挥手一阵紫光，便将牛魔王托起。
“从今天起，我要你再不卑躬屈膝，永远顶天立地。”
牛魔王站得笔直，双目通红，眼角的泪不再留下，只是用力点头。
“爹爹。”
“相公。”
无天身后，一高一矮两位身影取下面罩，不是红孩儿与铁扇公主，又是何人？
一家三口离别三百载，终于再次团聚。
没有去管牛家三口款款述说深情，无天转身望向了一同关押在监狱的其他妖怪，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我乃无天。今日登上灵山，只为除尽漫天虚伪神佛，倒反天罡，再造乾坤，为三界带来全新变革。黄风怪，你为佛教干了这么多年脏事，可愿真正为自己而活？青狮，白象，你二妖做了多年坐骑，可还记得如何挺直腰杆？”
不待三妖开口，倒是一同跟来的黑熊精甩掉面罩抢先开口：
“多谢佛祖去除我头上金箍。如今黑熊自由之身，正好献给我主驱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