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夏恩的神启
“找我？”
“当时，整个伦敦都认为王尔德一定会被无罪开释，就连我也一样。没有人认为一位大文豪会遭受牢狱之灾。”
罗斯缓缓解释，“但经过了又一次庭审，现在情况急转直下。我已经劝王尔德离开伦敦，去风气更包容开放的巴黎，但他不肯听我的话。可我认为，如果他不离开的话，难逃被判有罪的结局。”
夏恩的注意力更多在打包上，他不动声色地指挥服务生把自己喜欢的，品相完好的东西装起来，同时对罗斯道：
“但我不明白这一切和您找我有什么关系。”
罗伯特·罗比·罗斯挺了挺身子，吐出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是希望您能够帮忙救救王尔德。”
“……救救王尔德。”夏恩拖长了声调，打发走服务生，随后对罗斯道：“我想您也许找错人了。这种事情，找一位律师不是更有用吗？我只是一个写书的，能够帮您什么？”
“这与法律无关，奥斯卡·王尔德又是犯了什么罪，才受到审判呢？”
罗斯固执地摇头，“我需要您的判断力，来让王尔德看清真相。以及如果必要的话，在法庭上为他找到一条生路。”
夏恩听着罗斯的话，缓慢地摇了摇头，道：
“如果奥斯卡·王尔德先生锒铛入狱，我也会觉得很不幸。像他这样的伟大艺术家，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但我的确爱莫能助。很抱歉，罗斯先生！”
夏恩起身，向罗伯特·罗比·罗斯伸出手。罗斯望着夏恩，又看了看他的手，最后叹息起身，和夏恩握过手之后，遗憾地说道：
“感谢您的时间，夏恩先生。如果您改变了想法，请到国王学院来找我，只要报我的名字就好了！我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好的。”
夏恩点点头，目送罗斯离开。
午后的伦敦仍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拥挤的人群，叮叮当当的电车，时不时从泰晤士河飘来的恶臭，构成了一副典型的伦敦图景。
夏恩和丹尼尔斯沿着泰晤士河走回住所。看着眼前雾霾阴沉的一切，夏恩却觉得心情异常舒畅。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丹尼尔斯问。
“我要去一趟怀特教堂，你一起去吗？”
“教堂？”
丹尼尔斯困惑地皱眉，“你开始相信天父了吗？”
“哦，我一直相信……但这不是重点。你还不知道吗，这次的《恋情的终结》是一位教会的高层要求的定制小说。这本书会被作为传道的内容，在教堂里宣讲。”
丹尼尔斯闻言惊愕地张大了嘴巴，道：“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夏恩。教堂里宣讲的内容不是圣经，而是你的书？”
夏恩无语地看了朋友一眼，道：“这你就少见多怪了。教堂也要靠讲故事来吸引信徒，本来就不是只讲圣经上的事儿。”
丹尼尔斯没再多说，两人沿着河岸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东区的怀特教堂。这时布道早已开始。夏恩和丹尼尔斯缩着身子钻进教堂。两人看清里面的情形，不觉瞪大了眼睛。只见不算大的教堂内，人头攒动早已挤满了人。
1856年，达尔文勋爵提出进化论，对原本就势弱的教廷造成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信仰天父，周日来教堂做礼拜的人越来越少。一周上六天班，每天超过十二小时的工人阶级，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也很难在周日出现在这里。
因此，像眼前这样人潮拥挤的场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哪儿来的这么多人？”丹尼尔斯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随即招来前面的人憎恶的眼神。丹尼尔斯努了努嘴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乔尼特神父正讲到《恋情的终结》最核心的情节，莫里斯和萨拉遭遇危机。夏恩把轰炸改成了意外的火灾。莫里斯为了掩护萨拉，被倒下的房梁砸中，失去了直觉。
“萨拉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了莫里斯的心跳和脉搏，她怀抱着最后的希望为爱人做人工呼吸，但莫里斯没有任何反应。萨拉绝望了，她断定莫里斯离开了自己。难道，一个没有呼吸的人还可能活着吗？”
乔尼特神父的语调厚重沉稳，在高耸封闭的教堂回荡，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萨拉掩面痛哭。她只能向天父祈祷，‘天父啊，我爱他。求求你把莫里斯还给我吧！只要你愿意把莫里斯带回来，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
“萨拉对此并不抱信心。她这么做只是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但随后，萨拉听到身后传来莫里斯的声音，‘萨拉，你怎么了？’萨拉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明明已经死去的莫里斯出现在她面前！”
讲到这里，人群中已经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尤其是那些妇女和对恋爱怀有美好滤镜的少女，更是抱头泣不成声。
乔尼特神父很满意这次布道的成果。他知道情绪需要抒发，因此静静地等待着下方的人群恢复平静。
“天父是真实存在的！”
乔尼特神父高举着双手，动情地呼吁，“埃勒里·夏恩的故事说明一切！除了天父，还有谁能让一个死去的人回到我们的身边呢？”
“据说，埃勒里·夏恩一直是一个困顿受挫的作家，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受到天父感召，一个崭新的故事出现在他的脑海，就像有人握着他的手，让他迫不及待写下这些故事！这就是《恋情的终结》！埃勒里·夏恩也因此才成为了一个成功的作家！”
“这一切都是天父的功劳，是天父仁慈的明证！”
乔尼特神父朝着下方的信众再一次呼吁。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混杂着低低的抽泣。
“你真的是因为神启才突然开窍的吗？”丹尼尔斯看着四周的人群，眼睛忽大忽小。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夏恩，好奇地问道。
如果穿越算是神灵的力量，那大概是吧……夏恩在心中腹诽，无语地说道：“这种话你也相信？在神父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是神安排好的。”
也就是夏恩话音刚落，忽而，一道金色亮光破开阴鹜的天色，从教堂之外落进，直直落到夏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