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夏恩的表演

夏恩回过头来，继续道：“除此之外，剩下的七本，分别由黛拉太太，卡斯特先生，斯科特先生，吉娜小姐，爱德华先生分别购买。其中爱德华先生是弗罗斯特先生的朋友，一人购买了三本书！我和这些买书的先生女士并不认识，从未接触，根本无缘阅读弗罗斯特先生的著作……”

“啪啪啪，啪啪啪！”

几乎是在夏恩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整齐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观众们都坐直了身子，响亮清脆地鼓掌。

相比于弗罗斯特的木讷呆滞，夏恩有条不紊地列出详实的证据，明显更受陪审团和观众的青睐。

夏恩本想继续讲下去，也只得含笑站在原处。激烈地鼓掌从四面八方如浪潮像夏恩拍打而来。这次鼓掌持续了足足有七八分钟之久，如同一场交响乐一般经久不息，才逐渐平息下来！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弗罗斯特等到掌声稀疏，突然抓住桌子边缘，朝着疯狂下方大吼大叫道，“根本不是27本！才不是只卖了27本书！”

“哦？”

夏恩挑眉，看向脸红脖子粗的弗罗斯特，问：“不知道弗罗斯特先生得到的数据是多少？”

“二十八本！”

弗罗斯特咬紧了牙关，眼珠外凸瞪着夏恩，“是二十八本！”

弗罗斯特显然没意识到，旁人根本体会不到这之间的区别。夏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

“好吧，二十八本，弗罗斯特先生。那看来是我的调查数据有失误。如果这给您造成了困扰，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随后。

夏恩走回桌旁，拿起第二份资料。

“这是我写作《恋情的终结》时所准备的资料。”

夏恩将一大叠文稿资料交到萧伯纳手中，“事实上，我在四年前就开始准备这本书的写作。这份资料里包含了我对背景的考察，人物角色的设计，小剧情的设计，一些描写的内容……”

萧伯纳粗略地翻了翻。没有任何作家能看懂另一个作家的资料。那堆东西对萧伯纳来说无异于一团乱麻。但大概能看出夏恩说的是‘真’的。

夏恩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把文稿取回后又交给了陪审团，随后高声道：

“弗罗斯特先生指责我抄袭他的《黄昏之恋》。于是我买了一本黄昏之恋前来拜读。我想也许这就是他说的第二十八本书吧。”

“事实上，两本书从内容到结构，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实在不理解弗罗斯特先生为何会提出那样的指控。如果说，这两本书真的有相似之处，我觉得大概只有一点。”

“在《恋情的终结》中，有这样一句话，‘只有时间停止，我的爱才会停止’。而黄昏之恋中的表达是，‘虽然时间临近黄昏，但我的爱不会停止’。我承认，这句话并非完全原创……”

一直垂着头听夏恩讲话的弗罗斯特一下眼前一亮。他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看着夏恩，像是在说：看吧，我说吧，他果然抄袭了……

但夏恩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必须承认，我借鉴了莎翁《安东尼和克里奥佩特拉》里的‘生命不会停止，我对你的爱不会就此终结’。”

说完这句话，夏恩站在原地。先是一阵善意的轻笑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激烈地掌声持续不断。夏恩向萧伯纳微微屈身后说道：“我的陈词已经完了，萧伯纳先生！”

“非常精彩！”

萧伯纳朝夏恩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请坐吧，夏恩先生。”

他又随后转向弗罗斯特，冷淡问：“您想好对夏恩先生的指控了吗，弗罗斯特先生。”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真相所有人都已经非常明了了。

没有人对弗罗斯特的发言感兴趣，因此当弗罗斯特沉默地站立时，下方传来一阵阵嘘声。

“好吧，”

萧伯纳起身，道：“现在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请陪审团告诉我，你们讨论的结果。”

夏恩坐在原处，淡然地闭目养神。

这是一场不可能输掉的官司。

就对手这样软弱无能的表现，陪审团根本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大概十来分钟后，陪审团返回位置。一个身材矮胖的绅士站起来，大声宣布道：“尊敬的萧伯纳先生，经过讨论，我们的结论是《恋情的终结》并未抄袭《黄昏之恋》。”

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

宣判如钟声响起，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是不同的感受。

夏恩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在裤腿上抹掉手心的汗水。弗罗斯特则瞬间泄了气，身子垮了一节。

虽然这场会议不足以盖棺定论，只要弗罗斯特想，他仍然可以一直无理取闹地蹦跶。但有萧伯纳背书，其他人只会当弗罗斯特患了失心疯。

夏恩拉了拉领带，利落地起身，踱步来到萧伯纳身边，与萧伯纳握手，道：“感谢您今天的帮助，萧伯纳先生。我在鳟鱼餐厅预定了桌子，您有兴趣一起来吗？”

“一切都该归功于你精彩的表现。”萧伯纳握着夏恩的手回答，随后婉拒了夏恩的邀请。

以萧伯纳目前的咖位，除非特别偏爱夏恩，夏恩是不可能请动他的。而两人不过才第一次见面。

夏恩向萧伯纳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到另一边低着头，近乎趴在桌上的弗罗斯特面前。

“弗罗斯特先生，感谢您今天出席这场会议。”

夏恩向弗罗斯特伸出手，问候道。

弗罗斯特以沉睡般缓慢地速度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夏恩的一眼，目光落到夏恩的手上。

夏恩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道：“如果您方便的话，一起去鳟鱼餐厅用晚餐吗？我已经预订好了餐！”

弗罗斯特呆滞地望着夏恩，听到‘鳟鱼餐厅’，‘晚餐’时眼睛忽而亮了亮。鳟鱼餐厅不是什么高档地方，但以弗罗斯特的收入也是去不了的。

弗罗斯特喉咙滚动，有那么一瞬间，夏恩以为对方会答应下来。但弗罗斯特很快又沉寂下去，用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不用了，夏恩先生。感谢您的好意！”

“唉。”

夏恩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知哪一家报纸的记者，适时地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

夏恩装作没有看见，转身朝大门外走去。他邀请弗罗斯特，当然不是因为仁慈和宽容。恰恰相反，当你胜利的时候，你任何怜悯都会变成侮辱。但在旁人看来，夏恩邀请对手晚餐，却是‘绅士风度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