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首印告罄
在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报亭书摊随处可见。但考虑到自己只是个新人，书籍发售恐怕铺设不到这些地方，夏恩还是找了大一点的博森书店。
书店环境清幽，接待夏恩的是个淡黄的短发，脸颊雀斑的女孩。
“请问，你们这里有埃勒里·夏恩的《克雷杜克夫人》吗？”夏恩走向柜台，礼貌地问道。
接待女孩的目光落到夏恩的脸上，目光明显亮了几分。她没有一直盯着夏恩看，随后缓慢地放低视线反问：
“新书？”
“对。”
“那已经卖光了，先生。”女孩回答道。
“卖光了？”
夏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信地反问。
淡黄色头发的女孩望着夏恩，缓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夏恩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些日子，他当然有幻想过这本书能够畅销大卖，让他狠狠地赚一笔钱。但作为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卖光了呢。这已经超出夏恩理解范围了。他不确定地问：“这本书不是才刚发售吗，就卖完了。您确定吗？”
女孩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道：“这本书已经卖了三天了，先生。”
随后，她又迟疑地补充：“听说是哪位夫人在沙龙上推荐了这本书。这本书一下就成为了流行。就今天都已经有三四个人来问过有没有这本书了。我把这些情况告诉老板，老板说出版社的书都已经清空，正在加紧重印。”
听女孩说着，夏恩按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有些不真实地眩晕。他记得当时昂温说的是首印两千册，就算是提前三天发售，这么快就卖空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夏恩对这本书有信心。但现在伦敦市民的反应，已经不是畅销，而是狂热了。这实在出乎夏恩的意料。
一时间，连昂温提前三天发售，没告诉夏恩这个插曲，都没让夏恩有多生气。
“那位埃勒里·夏恩似乎还是位新人作家，”
女孩似乎想多和夏恩说几句话，又开口继续道，“但我看他的文笔和故事，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能够做到的。我看那么多人来买，出于好奇也给自己买了一本。哦，那位先生对人物心理写得可真好，我感觉就像是在写我一样。就好像我就是书里的那位贝莎。”
“谢谢您，小姐。”夏恩脱帽按在胸口，以示敬意，“刚才您说，您也买了一本？请问，您是否能割爱把这本书转卖给我呢。我愿意给您一磅的酬谢。”
女孩思索着，目光闪了闪。随后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喜欢这本书，先生。把它卖给你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您出卖的是别的东西，”夏恩嘴角浮现起一抹笑容，“我明白了，小姐。感谢您的帮助！我到别处去看看吧。”
离开博森书店，夏恩又找了两家，终于是买到了一本《克雷杜克夫人》。书籍的装帧不是特别好，封面是一个盘腿侧坐的女人，有几分巴洛克时代的风韵。书名的字体设计也很糟糕。可能这个时代的设计水平就这样吧。
拿着书，夏恩兴高采烈地迈开大步子就朝着丹尼尔斯住的地方走去。结果到了之后敲门没人回应。夏恩愣愣地歪头。如果不在的话，丹尼尔斯可去的地方就太多了。乔治秃鹰餐厅，爱尔纳酒吧，博纳俱乐部，骑着单车绕伦敦城游玩，伦敦西公园……夏恩是绝对找不到丹尼尔斯的。
夏恩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自计量了一下，决定给门房留言，自己先回去等丹尼尔斯上门。
锤了锤手心，夏恩快步下楼，把自己来过的消息告诉门房，便径直回了艾琳娜太太家。结果夏恩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房门口撞上刚出来的丹尼尔斯。
抱着一大堆报纸的丹尼尔斯看到夏恩也是一愣，咧嘴大笑道：“快来帮帮我，夏恩。”
看着摇摇晃晃的报纸，夏恩上前接过大半，无语地问：“你没事儿做吗，买这么多报纸来干嘛。”
“——你问我买这么多报纸来干嘛？”丹尼尔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陡然拔高了声调。他指着报纸的一处，对夏恩道：
“你看，这是《每日邮报》的评论：精彩绝伦！埃勒里·夏恩以细腻的笔触写了一个绝妙的故事！”
“还有这里，《雅典娜神殿》说，《克雷杜克夫人》是一本不得不读的小说。如果你也是一位小说爱好者的话。”
“还有《记事晨报》，这家小报纸的评论就夸张多了。哈哈哈哈。它说你的这本书比肩查尔斯·狄更斯，连特罗洛普都要自愧弗如。”
…………
夏恩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因为他以为书要今天才会发售，根本没考虑过买报纸来看看社评。一想到有上百万的伦敦市民会看到这些评论，夏恩就感觉脸颊发烫，浑身燥热。
“你要成名了，兄弟！”丹尼尔斯哈哈大笑，给了夏恩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告诉我。你可真不够意思！”
夏恩怯怯地蠕了蠕嘴，稍微抬起手中的书，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结果去你住的地方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到这儿来了！”
丹尼尔斯一把抓过书，翻开扉页，上面签了埃勒里·夏恩的花体名字，还有一句：
“献给我真挚的朋友，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哈哈大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怎么说，今天你可得请我吃一顿大餐！要让我吃了几天不想吃饭那种！”
“当然，”
一向性情素淡的夏恩反而没有丹尼尔斯那么兴高采烈，只诚恳地点了点头，“都可以的。”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乔治秃鹰餐厅走去。夏恩接过大半报纸捧在手中，一份份翻看。这些都是前两天的报纸了，因而没有什么价值。上面除了之前提到的之外，昂温似乎还特意请了作家约瑟夫·康拉德来为《克雷杜克夫人》做点评。
“这本书有许多突出的点，但没有特别值得一说的地方。我想它会大获成功的。因为读者喜欢这样的东西。”
“文人相轻。”夏恩努努嘴，小声吐槽了一句。
作为二十世纪最有名的作家之一，在英国文学史上占有突出地位之人。约瑟夫·康拉德的评论很精准。《克雷杜克夫人》作为毛姆前期作品，并没有像《人性的枷锁》或者《月亮与六便士》那样夺人眼球的地方。但在报纸上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影响了书的销量可就恶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