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ARIA
疟疾

01　最古老的传染病

2015年，中国科学界有一场骚动。

中国科学家屠呦呦分享了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不仅仅是中国科学家获得的第一个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也是中国本土科学研究成果所获得的第一个诺贝尔奖。

这个诺贝尔奖在中国引起了众多的关注和诸多的争吵，人们所关注和争吵的中心是该奖的内容青蒿素，却很少有人关心该奖的对象。

青蒿素是治疗疟疾的药物。

1989年年底，为了调查中国艾滋病流行的情况，我们来到位于中缅边境的云南畹町。当地陪同的人告诉我们，幸亏是冬天来，否则我们很有可能得疟疾。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疟疾疫区，在此之前，只是在文艺作品中看到以“打摆子”的形象出现的疟疾。

20年后，我在报纸上读到一则消息，说的是在美国某社区发现疟疾病人，该病人没有出国，甚至没有到外地旅行，也就是说他是在本地染上疟疾的，这是华盛顿地区极其少见的本土疟疾病例之一。

时至21世纪，疟疾依然是威胁人类健康和生命的最严重的传染性疾病之一。但是，这种传染病对于生活在非热带地区的人们来说，显得遥远而陌生。此外，疟疾似乎只在某些贫穷的地区存在，算不上全球性的健康威胁。在传染病历史上，疟疾对人类的影响无法和天花、鼠疫等烈性传染病相比，在今天，更无法和流感、艾滋病相比。

在现代社会，艾滋病被认为是最严重的传染病，据统计，全球大约有3800万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每年有200多万人死于艾滋病。而与之相比，全球每年感染疟疾者在3亿到5亿人之间，死亡人数在100万到200万之间，染病者主要是非洲的儿童。每年疟疾感染者的人数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10倍。地球上每年每百人中至少有5个人感染疟疾。毫无疑问，就感染人口比例来说，疟疾才是排名第一的传染病。

自远古以来，人类一直遭到疟疾的伤害。这种伤害的历史，远远长于其他烈性传染病。天花和鼠疫在人类中的传播，最多只有1万年的历史，而疟疾在10万年，甚至50万年前，便在人间肆虐。因此，疟疾称得上是人类最古老的传染病。

一般而言，人类传染病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而出现，与人类群体生活、从事的生产与贸易等活动息息相关。但疟疾的传播却与之不同，因为它是一种由寄生虫引起的传染病，通常以蚊子等昆虫作为中间环节，将疟原虫传播给人类。

以疟疾为代表的烈性寄生虫类传染病之所以从古到今始终存在，是因为其病原体有一个以上的宿主。引起疟疾的疟原虫可以在人体内寄生，也可以在蚊子体内寄生，还可以在其他灵长类动物体内寄生。也就是说，只要蚊子存在，疟疾就可能在人群中传播。没有哪个人一生中不曾被蚊子叮咬过，而如果生活在热带地区，被蚊子叮咬的次数会更多。以马拉维（非洲东南部的内陆国家）的居民为例，他们平均每年要被蚊子叮咬170次。而这些蚊子中有很大一部分携带疟原虫，因此马拉维的人口中有40%到70%身上有疟原虫寄生。

疟疾的传染性很强，远非艾滋病可比。每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能感染2到10个人，而每个疟疾患者能感染上百个人。

疟疾的传染性很强，远非艾滋病可比。每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能感染2到10个人，而每个疟疾患者能感染上百个人。疟疾的主要传播者是蚊子。雌蚊在产卵之前要饱餐一顿鲜血，如果此时它所叮咬的是一个疟疾患者，疟原虫就会进入蚊子体内，其孢子存在于蚊子的唾液腺中。当这只蚊子再叮咬下一个人的时候，疟原虫就通过蚊子进入人的血液中，先在肝细胞中增殖，一周后进入红细胞。此人也就成为疟原虫的寄主，被蚊子叮咬后，又将疟原虫传给他人。

疟疾有四种类型：间日疟、恶性疟、三日疟和卵形疟，是由同一种疟原虫所致。其他种类的疟原虫只能在人类以外的动物包括灵长类动物、啮齿类动物和鸟类身上寄生。这四种类型的疟疾，其症状相差不远，都是发烧、寒战、剧烈头痛和肌肉痛。发烧通常是间歇性的，为期两到三天，但会反复发作。但是，恶性疟不会出现间歇性发热的症状，因为病人很快便会昏迷，随后死亡。多数致死病例都是恶性疟造成的。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疟原虫发展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它在人体内是无性繁殖，在蚊子体内则变成有性繁殖。相对于其他微生物来说，疟原虫对宿主的适应性非常强，因此人类很难从根本上控制疟疾。

事实上，蚊子和疟原虫都先于人类在非洲出现。在6000万年到4000万年前形成的琥珀化石中就有蚊子存在；而在3000万年前形成的琥珀化石中，就有携带疟原虫的蚊子。也就是说，在人类尚未出现的远古时代，疟原虫寄生于蚊子和其他动物身上。等到古人类出现后，在与其他动物的接触中，疟原虫进入人体，逐渐适应了人类的身体环境，从此开始以人类作为自己的寄生宿主，而蚊子则一直是疟原虫的宿主和传播媒介。

可以说，人类自诞生之日起，就已经受到了疟疾的侵袭。到了1万多年前，人类开始定居生活，从事农牧业生产，基因中的自然选择速度加快，一些不利于对抗疟疾的基因消失了。可以说，疟原虫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类的基因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