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火生风，右军如龙
张树发吃着火杏仁，脸上露出一抹说不上来的复杂神情。
当年，他刚进潜龙渊时候，也和张青一样，天真淳朴，以为拼命修行就能筑基，然后进入宗门核心，守护天下苍生。
当时他真信这个。
后来他才慢慢知道，修仙界是冷酷的，什么正道魔道，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丝毫差别。
他艰辛苦修，三年下来，也不过炼气三层而已，别说进入宗门核心，放在众多外门弟子中都是垫底。
离开潜龙渊后，修行变得更加艰难起来，张树发却更加拼命的苦修。
过了足足二十年，他终于攒够了道功，修为也到了炼气九层，然后他便向宗门申请一枚筑基丹。
满以为很快就能得到筑基丹，顺利筑基成功的话，他就能拥有两百年寿元，也就能更进一步，申请进入宗门十殿之一，成为一名执事或者外门长老。
然而，现实予以他当头痛击！
因为他是四灵根资质，在宗门中高层眼中，是不值得培养的。
他当时已经年近四十，在同境界中并不出色。
筑基丹有限，会优先供给天才弟子，然后是宗门内的权贵子弟，再然后是人多势众的结社成员，最后才是他这样的普通弟子。
轮到他时，筑基丹已经没了。
张树发一连申请了三次，次次他都轮空。
就连那些不如他的人，就因为加入了一个结社，居然都得到了一枚筑基丹。
一转眼，他已经过了四十，张树发终于对神剑山绝望了。
炼气需过三关才能筑基，气血关是第一关。是指筑基之时，修士必须保持强健的体魄，气血旺盛。而人一旦过了六十，气血便开始衰败，即便修炼到炼气大圆满，筑基成功率也极低。
张树发早年与魔道修士斗法，受过重伤，虽说已经痊愈，但本源有损，恐怕等不到六十，他的气血就会开始衰败。
他也想过远离神剑山，加入其它势力，或者干脆加入南域最强势力大炎天朝，从而获得筑基丹。
可加入这些势力，便是从零开始，先要接受数年考察，还要为势力立功，如此一来恐怕十几年就过去了。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洲界的一次与黑天神教的混战中，他与几名同门，一起被赢自狂擒住。
张树发毫不犹豫选择投靠对方。
然后，在赢自狂的示意下，他杀了几个同门，得到了他们储物袋。
上千块灵石，数件上品法器，全都是他的了。
赢自狂更是直接赏赐了他两件超品法器，外加一葫芦服用后无需筑基丹就能自行筑基的血丹。
张树发太快乐了。
这些，是他曾经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既然赢自狂给了他这么多，那就彻底加入黑天神教好了，给赢自狂当狗，比在神剑山当人有出息多了。
张树发奉命回到神剑山，潜伏了下来，帮赢自狂完成了好几次任务，还加入了潜龙渊藏经洞，
十几年下来，他如愿进入炼气大圆满，气血有血丹支撑，依旧旺盛，距离自行筑基也已经不远了。
当张树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瞬间，曾经属于少年清澈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沧桑冰冷，让他一张脸显得极为老成。
“天道不公啊！”
张树发眼底冷意汹涌，心中满是对老天的怨恨。
凭什么他这么拼命的修行，为了积攒道功，在苍原上与妖蛮拼杀，在洲界与魔修交战，无数次险些死去，直到现在都还不能筑基。
凭什么他受伤之后，要被宗门安排进藏经殿这个清水衙门，住的洞府连丙等潜龙弟子都不如，守着一堆破书，日复一日。
而张青呢，区区一个废灵根，却能得到魏东来的看重，资源无限。居然在短短三个月内，达到炼气三层，而他却足足用了三年。
更过分的是，今后等张青出了潜龙渊，直接就能进入斩魔殿，继续享用大量的修仙资源。
他却还要给别人当狗，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叛徒的身份，处以极刑，魂飞魄散。
在张树发看来，他们这些弟子，辛辛苦苦在外拼杀，所得收获，却被宗门拿来培养这些寸功未立的新弟子……
这就是天道不公，宗门不公！
至于张青这小子，后天晚上，他的好运气就到头了！
“看在你孝敬了这么多火杏仁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
张青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洞府——丙七号。
丙字号洞府，在潜龙渊中属于一阶洞府，开辟在灵脉之中。
而这座洞府，原本属于一名女弟子，对方在晋升为乙等潜龙后，搬去了更好的核心洞府。
面积超过一百平，洞府中的阵法更加强大，功能也更全面，有卧室，修炼静室，炼器室三个房间。
张青进入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碰了碰墙壁上的青石灯。
青石灯释放的白光霍然一变，妖异的紫光，将光滑地面上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灰尘均匀散布。
这表明他离开期间，无人闯入。
接着又掏出放大镜，将洞府各个地方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布置的小机关没有被破坏，这才进入修炼静室。
他取出魂牌一挥，房间中所有阵法一一开启。
只见张青在静室中央站定，不断调整着呼吸，双眼渐渐微眯起来。
猝然间，张青眼中寒光一绽，煞气狂飙。
他左手抬起，迅速结印，右手法诀一催，身上白色灵光骤然升腾，人已瞬间消失在原地。
房间中，一道幻影转动如风，从左至右，从天到地，清晰的吟诵声传来：
“离宫用火，巽掌玉衡，烈风游！”
张青脚下一团火光亮起，身形一闪，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不断的在房间中急转腾挪，整个人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虚幻赤风。
他不断追求极速，拼命爆发。
足足过了一刻钟。
张青身影猝然一停，他身上见汗，胸膛正在剧烈起伏，不断做着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这个过程，他始终对着一面铜镜，摆出了一副眼神朦胧的醉态神情。
调息了五分钟后。
张青再次掐诀，口中传出低而急的念咒之声。
忽然间，他在身前竖起剑指。
只见他指尖一寸处，炙热汇聚，让空气都扭曲波动起来，先是一点火光亮起，接着“轰”的一声，在空气扭曲的地方骤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球，并滴溜溜旋转起来，随着张青不断催动灵力，炽热的高温，弥漫了整间静室。
张青甩手间，火球激射而出，撞击在墙壁上“轰隆”一声炸开。
防御阵法灵光绽放间，火球化作滚滚火浪席卷整个房间。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
张青掐诀如电，身上一层金光浮现。
一瞬之间，“砰砰”之声大作，火浪冲击在张青身上，打得金光一阵摇晃，却始终不曾崩溃。
张青开始不断凝聚出一颗颗火球，不断击出，然后利用金光咒抵挡，随着时间的流逝，张青双臂，乃至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浑身汗出如雨，身上热气蒸腾，神情显得疲惫不堪，连眼神都暗淡了几分。
尤其是两根指头，一片通红，有烫伤的迹象。
此刻，他体内灵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金光咒随着一阵波动之后，光芒迅速暗淡，直至完全收缩回体内。
等到金光完全消失，张青已经疲惫至极，身躯都摇晃了一下，显然这一番法术修炼，对他消耗极大。
张青突然大口吞吐静室中的炙热狂风。
武道杀招——伏龙归来！
体内至阳气血开始汩汩流转，丹田中、经脉中一股股残余灵力，被硬生生抽离了出来，凶猛如潮。
张青突然反手拔剑，剑光一转，迅猛刺出，五行灵气顷刻逆乱如沸，生克大乱。
电光火石间，之前被火球狂轰乱炸都毫不动摇的防御阵法，被一剑刺出一个大窟窿。
“叮”的一声，阵法后面的石壁上多出了一道白色剑痕。
而石壁上的剑痕，早已经密密麻麻。
出完这一剑后，张青像是被没了骨头一样，一下子躺倒在地，大口喘息，汗如雨下。
“先施展烈风诀，再用了数十次满级火球术和满级金光咒，最后再施展一招五逆死脉剑，彻底耗光了我体内灵力！艰苦修炼三个月，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不容易啊！”
张青望着天花板，心中感慨。
原来这三个月中，张青已经根据具体情况，将四个目标做了略微的调整，尤其是修炼法术上面，他主攻《火球术》和《金光神咒》，一攻一防。
当他发现张树发的洞府，距离他的丙字号洞府比较远，为了节约赶路的时间，于是又学了《御风诀》。
这些法术，都只是五行基础法术，除了金光神咒比较深奥晦涩，其余都非常容易上手，不过是灵力的使用小技巧而已，只要体内灵力足够精纯，运转流畅，再配合稳定的施法印诀，压根没有任何难度可言，张青不到七天就全部学会了，然后便是熟能生巧的水磨功夫了。
最难的金光神咒，张青拿出了当年高考冲刺阶段的拼命架势，反复琢磨钻研，遇到不解的难题，随时随地去询问周瑾言或者李青舟，然后回到洞府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终于在一个月内入门，不断精进至此。
学会不难，难的是如何学精，以及推陈出新。
最先有所变化的是《火球术》，张青结合体内‘燎原火’凝聚的磅礴至阳气血，让普通的火球术威力变强了三倍有余，温度已经能熔炼金属，烧骨成灰，若是再撒上一把火属性灵石碾碎后的粉末，威力更是恐怖无比。
其次是《御风诀》。
众所周知，风是由冷热空气对流形成的。
张青使用乾坤八势中的‘风雷狂震’和‘水火戮魔’，分化剑势，取势而不行剑，以水火灵气生风，成功让御风诀的速度增加了一倍有余。
到了这里，张青发现，冰冷的水属性灵气，减弱了火属性的升腾之气，从而减缓了御风诀的速度。
很快他就找到了解决之法。
伏龙观绝学‘火龙步’总纲中有云：心似离宫，火龙步罡，脚踏玉衡……张青将火龙步融合进御风诀之后，以火龙步‘烧热水’，再与火属性灵气相激生风，一举成功。
如此一来，御风诀就变成了‘烈风诀’，速度更上层楼，同时还解决了御风诀辗转腾挪不便和火龙步消耗气血体力太大的缺点，使得他在移形换位之时，宛如一道烈烈狂风，几乎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
金光神咒古朴厚重，是化繁为简的防御法术，张青尚无底蕴去加强它的威力，只是按部就班的修炼。
至于五逆死脉剑，对于这一式他自创的仙道杀招，张青不敢有丝毫马虎，一点一滴的打磨改进。
经过三个月的深入钻研，他成功让这一式仙道杀招威力大涨，动静却降至最低，宛如微风吹叶，诡异难测。
“呼！”
张青从地上翻身坐起，取出十块下品灵石，抬手将其打碎，散布在静室中，然后五心朝天，闭上眼睛，一边运转五行铸元功，一边开始内视识海。
“所有准备都已完成。”
“那就，浇灌法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