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刺相，杀帝
刺杀守门宰相总共分几步？
答案是：两步。
利用季伯常，进入右相府，然后刺死李昌寿。
对于这个计划，张青没有设计得太复杂，因为越复杂，漏洞越多，而是做了大量减法。
聪明人算计别人时，总是会想太多，去追求精妙的布局，反而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青的团队，从始至终就只有五人。
杀李昌寿容易，难的是成功后如何逃走。
神机箭、飞雷炮等布置，都是用来帮助他逃走的道具。
戌时，日夕。
出了院子，转过弯就是，十里桥右相府。
十里桥是玄京教坊司所在，聚集了大量青楼画舫，灯火彻夜不熄，然而这些欢场之地，却也不过占了十里桥十分之一。
相府则占了十里桥将近一半。
皇城以南，御前大街以东的整片区域，除了一座文庙，都是右相府。
李昌寿自知仇敌众多，对刺客防范极严，相府内持刀护卫超过八百，左近有两千禁军时刻保护他的安危。
季伯常领着张青来到左侧门时，只见旁边停着几辆马车，显然有官员正在拜会右相。
季伯常拿着右相令牌，成功通过第一道关卡，然后快步上前，与门房说话：
“这位是张良，字翼德，张兄擅作词。昨日在下已经向右相引荐了张兄，右相答应今晚见他，二管事也知道此事。”
说话间，熟练的将一锭碎银塞了过去。
门房瞧了瞧张青的相貌，喜滋滋道：“季公子有礼了，右相正在会见贵客，您和这位张公子，还请去偏厅稍候。”
张青和季伯常被严密搜身后，来到了偏殿，这里已经有几名衣冠禽兽在等候了。
见是两个少年，这些大官也没有要上前攀谈的意思。
张青坐在椅子上，默默观察着四周。
突听季伯常低声耳语：“有些不对，府里多了许多陌生护卫。”
张青眼中忧色一闪。
出现突发状况了！
计划中，从进入相府，到入内宅见到李昌寿，不能超过一刻钟。
然而。
今晚却有贵客入相府，还带了护卫进来，身份肯定非常不一般。
两人不知会谈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张青神情平静如初，按着脉搏，默算时间。
相府二管事李思贤终于匆匆走来，扫了一眼长青，沉着脸对众人道：
“右相今晚没空，诸位都请回吧。”
“沈公子，带上你的朋友，随我来。”
“唉！”
一众官员唉声叹气，看着李思贤领着两个美少年入府，暗自呸了一声。
李思贤在前面快步而行，张青和季伯常紧步跟随。
相府二管事李思贤，正是他的内应！
李思贤是李家的家生子，祖辈都是李家忠仆。
然而这一切，因十五年前的一次出城踏青，彻底改变……
李思贤中年得子，视若珍宝，取名李真。李真从小就跟在李昌寿第二子李屿身边当书童。然而一次踏青，他们竟遭遇了几头妖兽，李真拼死护卫李屿，一起夺路而逃。
然而，李屿为了不被妖兽追上，竟举弓射杀了李真的马，以此拖延妖兽的速度，导致李真惨死。
李思贤隐忍十几年，却眼见李昌寿愈发昌寿，于是到七杀楼挂红，刺杀李屿。张青在完成任务后，找李思贤结清尾款，却被此人安排的杀手袭杀……然后，张青从杀手口中，得知了李思贤的真实身份！
十天前，李思贤答应做他的内应。
来到僻静处，李思贤见四周无人，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压到最低：“今夜不成，立刻取消计划！”
“理由？”张青目光灼灼。
“皇帝来了！”
李思贤盯着张青：“右相此刻正在给皇帝守门！今晚不是时候！”
季伯常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身躯仿佛过电一样，微微战栗起来。
隆兴帝居然在相府。
那可是天子！圣人啊！
张青眼中猛然神光绽放，熠熠生辉：“不。”
“今晚，正是时候！”
李思贤目光倏然凝固，表情也跟着凝固，呆滞得宛如一尊木偶。
突然，他激动低吼：“你癫的啊！”
“这会天下大乱的，你怎么能……”
唰！
张青五指瞬成龙爪，扣住李思贤的脖颈，拉进：“皇帝而已，比得上你儿子的命？”
“换个宰相，不如皇帝宰相一起换，这个朝廷才会好。”
“说不定，我们还能名垂青史。”
李思贤呆住了。
片刻，深深点头，张青这才松开他。
李思贤咬牙：“反正是诛九族……东西已经放好了。”
张青向季伯常看去，见他面无惧色，只有激动，忽而念道：“季薇。”
季伯常瞬间血冷，顷刻间恢复镇定，盯着李思贤：“带路。”
李思贤当即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来，张青飞快接住，手一抖，便消失在袖子中。
三人再度出发，穿过一扇扇护卫把守的门扉，与一队队巡逻护卫擦肩，在无数明岗暗哨的注视下，入内院，直奔李昌寿所在的院落。
李昌寿有妻妾一百二十余人，担心刺客袭杀，每晚临时抽牌子决定睡在何处，除了亲近心腹，连李夫人都不知道李昌寿的住处。
李思贤正是右相心腹。
“前面就是山河院，李昌寿就在里面。”
李思贤继续往前。
张青抬眼看去，前方是一栋灯火通明的幽静大院，有阁楼数栋，花团锦簇。
“李思贤，你这匆匆去，匆匆回的，你在做什么？”
一名高廋的中年人，突然现身，拦住了三人去路。
“常吉，让开，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李思贤一开口，张青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常吉是玄京城法曹，同时也是相府总管，与李思贤一文一武，彼此争斗不休。
“不让。”
常吉嘿然道：“我是相府大管事，这府中上下一应事务，我都有权过问。”
他看向季伯常，皮笑肉不笑：“季公子有礼了，这位是？”
“时间到了。”
张青突然开口。
他一直数着自己的脉搏，从他们出发开始计算，加上偏厅中耽搁的时间，一刻钟时间，到了。
话音落下。
“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爆响声，从南面数百米外遥遥传来。
常吉神情愕然。
张青脚下一趟，瞬间欺近至常吉身前，右掌对着他的下巴向上一托，“咯嘣”一声骨头脆响，常吉脑袋顿时翻折到后背。
这便开杀了。
人影一顿，而后疾驰，季伯常和李思贤一惊，再看去，张青已经冲入了山河院。
两人立刻应变，一个跟着前冲，一个转身狂奔。
“有刺客！”
“保护右相！”
惊呼声瞬间响彻整座相府。
阁楼正门前，一个穿深紫色圆领宽袖袍衫，腰缠玉带，蓄着山羊须的老者，慌张大叫：“护驾！快护驾——”
五名护卫高手，三名大内侍卫，一起杀向如风卷入的张青。
张青身形疾冲，直取李昌寿。
“咻咻咻——”
一支支弩箭破空飞射，带着强劲的力道，洞杀张青。
张青神情沉静，当弩箭近身不足三尺，这才身躯一晃。
身形如龙腾移，飞旋急转，右手瞬间抬起，一枚枚钢针飞射而去。
机关大杀器——华伦天弩！
几点寒光乍现，透甲而过，疾风呼啸间，几盏烛火瞬灭。
眨眼间，八名高手被华伦天弩精准洞杀！
“啊——”
“快来保护本相！”
“开门啊，快开门啊！”
李昌寿回身猛拍阁楼大门，惊慌失措，捶打紧闭的门扉。
下一秒。
“轰轰轰轰！！！！！！”
十个圆盘型飞雷炮，飞越了两百多米的距离，在右相府四周轰然爆炸。
房屋立时坍塌，爆炸掀起冲击波，呈涟漪状扩散开来。
其中一个炮弹正好落入山海院，轰然炸开，将数名护卫淹没。
李昌寿跌倒在地，惊恐回望，瞳孔急缩，只因一道白影好似鬼魅变形，笔直急冲而来。
“侠士饶命！本相许你黄金万两，公爵之位！”
李昌寿大惊大骇，放声吼出豪言，只求张青饶他性命，然而眼前白影已经如电扑至，杀机森然，李昌寿眼角几乎要瞪出血来。
“啊！！！”“嘭！”
李昌寿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头颅被一记膝撞，顿时炸裂。
突兀。
一道刀光穿门而过，扎向张青胸膛。
但见人影飞退，飞旋一转，已经绕向阁楼侧面。
原地，一具无头尸体歪斜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