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拜师
西陵城。
因为东边是大玄故土。
所以东城门自然成了大军的退路以及物资转运的咽喉所在。
在西陵城被大玄军队完全占据的那一刻，东城门就彻底对除了大玄军队之外的人封闭。
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还会有一些别有用心，或者悍不畏死的人去东城门附近一探究竟。
但随着刀芒不断闪过，数颗人头滚落在地上，尸体被悬挂起来。
西陵城的东城门，以及它旁边的那一片城郭，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军事禁区。
沈儒刚的居所，以及铸兵坊的位置，就在这片军事禁区内。
在李方带领下，这辆车抵达军事禁区后依旧一路畅通无阻。
片刻后，车夫拐到一处宅院，将车停稳。
李方先是跳下马车，随后朝着陈田道：“陈兄弟，咱们到了。”
“麻烦李大哥你了。”
赶车的车夫留在原地等候，并没有进去休息的打算。
看车夫的这样子，李方这一趟的确只是为了送陈田而来。
李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门口的四位护卫看清来者是李方后。
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松开，正色道：“见过大人！”
李方朝几人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陈田往内院走去。
“哐当哐当哐当…”
“你小子…哎！笨死算了，不就是融个煞嘛，手脚给我麻利点！你午食吃那么多，老子记着呢！别再跟我说什么没吃饱。”
铁锤敲打的声音，并未掩盖那个中气十足的骂声。
李方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全当没听见，大老远的就出声。
“沈大匠，将军让我给你送徒弟来了！”
“李文书？”
沈大匠，全名沈儒刚，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头发短的不像个古人。
至于眉毛，一只正常，另外一只，被火烧了一部分。
从院内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通红，不知道是被火熏得，还是被跟在他后面那几个人给气的。
确定来人是李方后。
沈大匠放下手中的铁锤，不耐烦的朝着身后的两个小尾巴挥手，“去去去，都给我滚回去锻铁，李文书找为师有正事！”
打发走那两个弟子，沈儒刚强行在他那张并不协调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朝李方两人迎来。
“沈大匠，你这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李方一边说，一边带着陈田跟对方往厅堂走去。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想改了。”
刚招呼李方坐下的沈儒刚残眉一动，瞥向一旁站着的陈田，“李文书刚刚说将军给我送徒弟，难不成就是他？”
李方打了个哈哈，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水饮了一口，笑道：
“怎么？你不满意？”
沈儒刚这时候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一些，闻言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李文书说的这是那里话，只是，铸器，不仅仅看资源，还得要有天赋，而且还很辛苦。”
撑船打铁磨豆腐，这可是三大苦。
最重要的是，铸器师，没什么捷径可走。
所以厉害的铸器师虽然受人尊敬，但历来都不是王公贵族自身的首要选择。
王公贵族他们需要厉害的铸器师，甚至还会赞扬，夸耀厉害的铸器师。
但偏偏，他们自己不会选择去成为铸器师……
“弟子陈田，见过沈大匠。弟子之前在民夫队伍中的时候侥幸得了微末小功，将军觉得我在铸器师这条路上有些许天分，又说沈大匠乃是大军中铸器之术的最强者，我这才厚颜来找沈大匠学习铸器之术。”
沈儒刚听完一怔，不确定的说：“随军民夫？”
“没错，陈田他的名字现在都还在魏岚后军的民夫名帖上，我还没得及帮他更换，就直接把人给你送过来了。”
沈儒刚想起了陈田刚刚的话，看着陈田不确定的问到：
“他是立了什么功劳，值得将军让你亲自送他过来我这？”
“造物！”
“造物，原来如此。”沈儒刚释然，随即喃喃，“和小超一样，这种铸器师的好苗子，送到战场拼杀，的确是浪费了…”
“嗯？这话让外人听见了，可有你受的。”
沈儒刚摇摇头，将思绪收回，情绪低落的说，“没说什么。只是特意感谢文书送来佳徒。”
任何行业，业内人自己骂，和外人来骂，完全是两回事。
自己骂，可以理解为调侃。
别人骂，那是真的在骂。
军功之道，才是大玄的立国之本。
李方故作没听清，就是不打算和沈儒刚计较。
换个心眼小的来，就挑着那几个字眼，都能给沈大匠搞的头痛不已。
“行了，怎么样，造物之才，送来给你当徒弟，不算委屈你吧。”
“不委屈，不委屈…只是…”
沈儒刚欲言又止的样子，完全和他那副粗狂的外表不符。
李方也明白对方是有所顾忌，于是直接道：
“你沈大匠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何时学会忸怩之态了？此行我代表将军而来，有什么话，就趁我在这里，挑出来说个明白。”
沈儒刚在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被说了也不恼，而是正色道：
“李文书，你也知道，一般来说，一个毫无基础的学徒若是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铸器师，需要渡过最少三年的学徒时间。”
“按照惯例，学徒在入门后要先打杂一年，熬气性。随后要烧火一年，锻练耐火能力。最后一年才能亲自上手锻打铁器，尝试引金煞入体。等引煞完成，他体内有那股‘气’之后，他才算是进了融铁境，真正沾到了铸器师的边。”
看了看一眼陈田，沈儒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继续说道：
“他有造物之功，天赋绝对没得说，又是民夫出身，也不会有世家子的懒怠，再加上我看着也顺眼。最重要的是，还有将军的情分。让我收他当弟子是没问题的。”
“另外，我可以做主，第一年的打熬气性就直接跳过，陈田他可以从烧火这一步开始。只不过，烧火这一步不能跳过。
毕竟，铸器师很多时候其实和铁匠一样，要经常和熔炉为伴，有些活，不能半途而废。
如果耐火差了，功败垂成者比比皆是。”
“至于最后一步通过锻铁来引煞入体要多久，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怎样？”
沈儒刚说完后也不再继续，而是和一旁的李方一起，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静静的看着陈田，等待他的选择。
“我答应过将军，要在铸器师上这条路上闯出一些名头。那别人能吃的苦，我也能吃。不管师傅是让我烧火还是打杂，只要能学到真本领，我都毫无怨言。”
“好！陈兄弟够豪气，将军果真没有看错人！沈大匠，如何？现在可还有什么顾忌，一并说来。”
“没了，陈田他不管是天赋还是性子，都是顶好的苗子。那李文书你放心，只要他愿意学，我绝对倾囊相授。”
李方哈哈一笑，从怀中的一个袋子里取出四块闪耀着点点星斑的铁块，在两人的注视下将之推到沈儒刚那一侧：
“陈田他和我李家有约定，在聆音境前，所有的修习资粮由我李家提供。这四块陨星铁，就当做他的拜师礼，如何？”
“扯淡！”沈儒刚仅剩的那截眉毛竖起，“以前我收弟子，何时收过这种拜师礼？今日若是收了，以后的徒弟拜师的时候送不起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何况你又不是不知，良师难寻，佳徒同样难觅啊。就门外那两个不争气的，我看着都糟心。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好苗子，还收他这么贵重的拜师礼，不合适。”
沈儒刚嘴上虽然都是嫌弃，但脸上对那两个徒弟的骄傲之色完全不似作伪。
李方叹了口气，坚持将那四块陨星铁推到沈儒刚面前，“放心，知道你沈大匠护着你弟子。但李家受了你徒弟的恩，没点表示的话容易让人戳脊梁骨。就这四块陨星铁，你费点心，给他弄把看得过去的锤子。”
沈儒刚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方：
“合着你李家就是借花献佛，这东西我就只过一遍手，然后我还得往里搭东西？”
李方不好意思回话，只是沉默。
片刻后，沈儒刚瞥了一眼陈田，语重心长说。
“哎，谁让我是他师傅呢！万一以后他走的更远，我还指着他看在今天的情面上拉我一把！”
两人的交谈完全没有避着陈田，所以在说到以后有机会拉一把的时候。
陈田也不是什么木讷之人。
看着时机差不多，当即跪倒在地上，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
“弟子陈田，拜见师傅！”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就这个时代而言。
师傅对徒弟，尤其是对这种行了拜师礼的徒弟。
那和对自己儿子也没啥大区别。
不管是儿子拜老子，还是徒弟拜师傅，都不寒碜！
“好好好！没想到我姓沈的有一天还能收到身具造物之功的弟子。”弯腰一把将陈田从地上薅起。
“既然磕了头，行了礼。那咱们二人的师徒名分就已定下。加上你，我总共收了九个亲传弟子，以后有时间再给你一一介绍。”
自此，事毕。
李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留下两句话：
“将军推测南线战事不会这么简单，或许还会再起战端，沈大匠你加点紧，尽快修复将军的那套战甲。”
“另外，百灵国的战俘，近日挖了不少铁矿，你看能不能安排人，打造一批战甲，不用入品的那种…让执刀境的兄弟们也都能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