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下少女
林府，正厅。
林长阳端坐主座，不再是一副着甲将军的形象，眉目亲善平和如一位普通的富家翁。
他妻子早逝，至今年过五十却未曾再娶，膝下有长女林扶雨，以及小儿子林磐海，皆是宠爱无比。
此刻他刚用过早膳，饮着一杯解腻的灵茶。
堂下坐着仪容得体的林扶雨，她身旁便是坐不安稳的林磐海。
至于那位凑不齐聘礼的半个女婿黄云才，只是乖乖坐在末位，黄平飞则站在他身后。
“云才贤侄，你今日所来可是为了你的亲事？”
林长阳温和开口，既没有端着一位镇道将领的架子，也没有半点六品玉骨境武夫的凶威。
黄云才闻言一抖，慌忙看了一眼身后的黄平飞，见对方点点头，他才敢起身开口。
“林伯父，我对林小姐一往情深......”
“没有凑齐聘礼是铁打的事实！黄云才，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林磐海嗤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姐只是要你做这点小事而已，你做不到，直接认了不就行了？”
“难不成你又要赖账？像上次在赌场输了一千两银子一样？”
黄云才闻言身子一晃，他实在没想到这次率先发难的竟然是这位纨绔公子。
“磐海兄，你记错了，那次输了银子的人是我！”
紧急关头，黄平飞站出替自己的三哥解围。
林扶雨很自然地看向对方，心中却是一阵激动。
林磐海瞥了一眼黄平飞，忽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专心解决起盘中的瓜果，不再说话。
黄云才见机立刻说道：“林伯父，我对林小姐的真心天地可鉴！”
“还请你多宽限我几日，我一定将聘礼凑齐！”
林长阳脸上仍是笑呵呵的，似乎丝毫不为刚才的闹剧所动。
他先是看向自家长女，随后对着黄云才说道：“雨儿自幼性子执拗，我从未强求她做过什么事，这次结亲也是全凭她的意思。”
“如果云才贤侄不能按时履约，无法守信，我又怎么能放心将雨儿交给你？”
若是自家女儿乐意嫁给黄云才，他倒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求。
更何况，铁匠铺内十条人命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他虽然知道这是黄平飞展现魄力的手段，但闹出这种事，毕竟面子上过不去。
林长阳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林扶雨喜欢的是黄家那位养子呢？
“林伯父，虽然我们没凑齐那寒灵铁精，但我们黄家愿意追加......”
“爹，你昨日不是说好要带我去看镇江军士的演练吗？时候已经不早了，快走吧！”
林磐海再次打断，语气无比散漫。
林长阳闻言一愣，随后歉意地一笑，开口道：“两位贤侄，招待不周！我在军中尚有要事，就不便多陪了。”
黄云才心头一急，跨前一步救要再度开口，却被黄平飞拦了下来。
精瘦青年摇了摇头，黄云才不甘地低下头，向林长阳道一声告退，快步走出了林府。
府外，黄云才眼中杀意暴涨，他狠狠骂道：“就那林扶雨，一脸克夫相，配得上老子？！”
“还有那林磐海又算哪根葱？！老子迟早要宰了他！”
黄平飞见状沉默，不想再搭理这蠢货，自顾自地离开了。
厅堂内，林扶雨默默饮茶。
林长阳不禁开口：“雨儿......”
“爹，我知道你想让我嫁入黄家。”
“但为什么非得是那个草包呢？”
黄家长子已婚，二儿子尚在南林府院求学，三儿子只是一个莽夫。
言下之意，还有一位人选。
林长阳一时语塞，在他眼里，那黄平飞不仅出身卑微，充其量也只是一位江湖混混而已。
纵使他有气血境武夫修为，可又有谁不知道他是用一本邪门武学突破的境界？
自己堂堂一名镇道将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那种人？
林扶雨见父亲保持沉默，也不再过多言语，脸色平淡。
林长阳叹了一口气，看向林磐海道：“走吧，你不是要去看军中演练吗？”
纨绔少年三两下吃干净盘中瓜果，拍拍手，边往外走边笑，懒懒道：“爹，我怕水，我还晕船，您老忙去吧！”
老将军哭笑不得。
......
太阳初升，官道上只有一位高大少年背着长筐默默走着。
小青至今仍在筐中昏睡，没有要醒的迹象。
许炼独自欣赏着一路风景，一直走到日落之时，最终又回到了那座破庙。
他像初次来到此处一般生起火堆，随意吃了些干粮，然后看起书来。
只不过今夜没有了小青的陪伴，倒是显得有些无趣。
月悬天空，圆润明朗如白玉瓷盘，皎洁无比，照得小庙周围一片柔和。
许炼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离乡六七日，明日便能回到县城，再度见到方先生。
他大概会跟方先生聊自己这一路以来的见闻，讲一讲韩少通和余大师，但绝不会讲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这次回去还想要再练习一门养生内功，最好能够减轻《极煞伐体功》的副作用。
之后他便会选择悄悄突破气血境，跟随林言玉加入平夜司，以后吃上一碗公粮。
“可是再以后又何去何从呢？”
他不愿多想，这天下有那么多事物等着他去看，只需要走好眼前的路就行了。
比如去找李玄和慧安叙叙旧，抑或是去一趟方先生心心念念的南林府院，看看这世上的读书人是不是都像韩少通一样迂腐。
许炼正思索着，长筐之中忽然摇动起来。
他心中一喜，知道是小青醒过来了。
可他刚想上前查看，一道浓郁成碧色的月光却从庙外直直射入长筐之中。
许炼见状心中一慌，不禁开口呼唤道：“小青，你还好吗？”
“我没事。”
一道清澈的少女声音从筐中传来，听得许炼一呆。
那长筐继续晃动，少女曼妙的身躯从中探出，青丝垂落腰间。
月华如水，肌肤亦如月。
少女沐浴在月光之下，显得无比圣洁。
小青拖着尾巴来到许炼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许炼，我突破了，厉害吧？”
少年忽然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