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善光寺，懒汉子，《罡煞刀》
城外小路，艳阳高照。
“先生，咱们到底去哪啊？”
许炼一滴汗都没出，但他身后的方叔平却已经是气喘吁吁。
“莫急！”
方叔平气一时只顾着喘气，走到路边一颗大树底下乘凉。
他昨日遇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县衙专门派了人来安抚他，还给他多补上了两张文帖，倒是很会做事。
但他今日又悄悄出了城。
虽然临走前妻子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儿子也哭闹起来......
方叔平抬头看了看在太阳底下憨笑的少年，安全感油然而生。
许炼走近与他坐在一处，在递上竹筒水壶前擦了擦壶口。
“我带你去找个人。”
方叔平大口喝水，此时倒是没有了教书先生对学生的那份端庄做派，显得更亲近了。
许炼有些兴奋地问道：“咱们是去找一位隐世高人？”
方叔平故作深沉地摇摇头，文邹邹道：“非也，非也！为师在修行一途没什么造诣，不过我曾结交过一位好友，他可是一位老江湖，应该能够指点你的修行。”
“指点修行？您是说助我成为入品炼气士？”
许炼两眼发光，昨日顿悟之时的浩然灵气大部分都被文帖吸收了，而他本身的学问也不够精深，又没有辅助修行的气诀功法，
因此，他如今只是空有浩然气而已，算不上一位真正的儒家炼气士。
方叔平将水壶还给许炼，想了一会儿，随后认真开口：“不清楚，我只是带你碰碰运气。”
师生二人继续动身，途径几个曾遭受过妖兽袭扰的村落，景象破败，二人各自都有些沉默，最终到达一个小镇。
大苍除去几座特殊的重城要镇之外，地方上设有州府县三级，县之下还有乡里村寨，有繁华集市之处则称作镇子。
此地名唤东庙镇，镇东一座佛庙，那便是镇子名称的来源。
大苍儒释道三教并齐，儒家风头最盛，而东庙镇近年发展不景气，最近更是饱受妖患，因此佛庙中的香火也日渐凋零，到如今仅靠几位虔诚的老香客维持一点人气。
镇内如城里一般冷清，沿着大街往东，尽头是一圈矮墙，砖瓦染有青苔，掉漆的金色牌匾写着“善光寺”三字，门前落叶堆积。
无人看门，二人轻步走入寺内，直到正殿。
庙内正殿不大，一位小沙弥正在佛像前念经。
方叔平并不着急，与许炼安心坐在一旁聆听，等那小师傅做完他的功课。
“佛祖，罗汉，菩萨......”
许炼勉强能猜出殿内供奉着的三尊佛像的身份，但与前世不同，此处供奉的都是佛家名人，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有着对真正能得起自己香火名号的神仙手段。
院内徐风，伴着令人安静的木鱼敲击声，小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小沙弥念完佛经刚起身，转身就被静坐的二人吓了一跳。
“小师傅莫怕，我等是来寻人的。”
方叔平温和笑着，令对方稍稍安心。
小沙弥连忙施礼，稚声道：“师父今早带着师兄们去周边村子驱妖了，约莫晚斋之时才会回来，二位施主还要再等上一等。”
“小师傅你搞错了，我们要找的不是善光寺的明觉大师。”
小沙弥闻言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不是我师傅......难不成你们要找的是那个懒汉？”
说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连忙轻念几声“怪罪”，随即就要领着二人往后院走。
“慧安，你说谁是懒汉呢？”
声音自殿后慢悠悠地传来，一位邋遢青年却忽地窜到慧安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脸蛋。
慧安有些羞恼，这懒汉整日白吃白喝，别的不干，就知道欺负人！
方叔平见状便直接拉着青年往殿外走，让慧安得以逃脱对方的魔爪。
“方大哥，近日妖兽众多，你怎么敢冒险来寻我？”
青年边走边问，眼睛却看着一旁的许炼。
许炼也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对方，破鞋旧衣，鸡毛乱发，一副总睡不醒的样子，说他是个懒汉子好像也不为过。
“这是李玄李大师，九品道家炼气士。”方叔平向许炼介绍，补充一句，“我之前借你的那本《异事杂记》正是他写的。”
许炼眼中一亮，这倒是个熟人。
他恭敬抱拳道：“在下许炼，是方先生的学生，见过李大师。”
“书生？还是武夫？年纪轻轻，身子骨打熬得可以嘛。”
李玄见少年的抱拳礼，稍稍有些惊讶。
他虽然看不出许炼的境界，但也能感知到对方气血充沛，底子应该不错。
“方大哥，你是想让我传授他武学？”
李玄转头看向方叔平，自己肯定是教不了对方读书的，不过这年头读书人也喜欢练武了？
方叔平摇头笑道：“虽然李老弟你的武道造诣不输炼体境武夫，但恐怕还教不了他。”
“方大哥是觉得我实力不够？”
李玄皱眉问道，他虽然是一位炼气士，但他的武道造诣却远非寻常武夫可及。
许炼连忙道：“李大师，我已经是炼体境武夫了。”
李玄眼前一亮，如此年轻的炼体境武夫，在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一位天才了，倒也不用自己费心教导。
“此外，他已经养出了一道属于自己的浩然气，不过却从未接触过炼气士的修行，这次是来......”
方叔平言语一顿，没有挑明。
李玄心下清楚对方的意思，一时有些沉默。
他本是一介散修，侥幸拜入一家韬光养晦的破落门派，后来门派中兴，他这才由旁门左道“转正”成为一位名列籍册的道家弟子。
李玄心知自己的炼气资质低下，但他不甘落后，于是便动了兼修武道、出门闯荡的心思，半年前才在青山县安身。
方叔平想让自己的天才学生走捷径，可修行法门不可轻易传授乃是规矩，看来这少年与自己无缘。
“若是李大师有所不便，教我一门武学也好！”
许炼并不知道方叔平会提出这个要求，但他不怪方先生言语突兀，自己的这番话也只是不想让两位长辈难堪。
李玄诧异地看了一眼许炼，这么轻易就放弃成为炼气士的机缘？
他虽然有些欣赏许炼的心性，但仍是摇头道：“你已是炼体境武夫，多练一门武学无益，反而会拖累你破境的速度......”
他话说一半，抬头却看见方叔平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心知自己被摆了一道。
“方大哥，你真是......”
李玄哑然失笑，说来也是，方大哥又怎会为难自己？
他一开始就想让自己教许炼武学罢了。
“不过这许炼明明已经养出一道浩然气了，方大哥却仍然优先考虑让他习武......”李玄心思流转，一时间更觉许炼天资不俗。
他当即改口道：“你若真心想学，我教！”
许炼不知道对方为何改变心意，闻言却是一喜，当下唤起李师傅来。
方叔平嘴角挂笑，识相地走开，到庙中随意逛逛。
另外二人移步后院，来到僧人们平日练武的校场。
李玄便走边说：“我凝聚的道家龙虎气有些特殊，可以令人在修行武学方面有事半功倍之效。”
“我武学天赋不高，也不可能散去龙虎气而专修武道，因此总归是易学难精。”
武夫若想由八品外气境突破七品气血境，需要散去丹田中的灵气而专修内气。
李玄年纪轻轻，没必要为了练武放弃成为前途更广的炼气士。
“我混迹江湖多年，武道境界虽然不高，但论起掌握的武学数量，就算是昌衡武馆的严洪也比不过我！”
说话间，李玄掏出一张泛黄草纸。
“这些都是我会的武学，你想学哪个？”
字迹歪歪扭扭，许炼仔细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三门，涵盖拳法、腿法、轻功等各类武学，后面多备注有“入门”、“小成”等字眼，只有一门武学达到了大成境界。
许炼一时眼花缭乱，这李玄竟能将简简单单的“杂而不精”四字说得极具人前显圣之感，果然不简单呐！
“我缺乏有效的杀伐手段，这是我目前最大的短板......”
心下一定，许炼皱起眉头，将这十三门统统浏览一遍，抬头看向李玄。
“只能选一门，杂而不精可不好......”
李玄只说了一半便停了，兴许是想到了自己没资格这么说。
许炼指着一行小字：“我想学这个！”
《罡煞刀》，普通外功，刀势凌厉刚劲，大成者内气凝罡，罡气成煞，杀力非凡。
若论杀力，哪类武学能强过兵器？而刀法又易学，更是能短时间内增强许炼的战斗力。
巡安队五日后便要集结出城，谋害原身的凶手还藏在暗处，还有那派出杀手刺杀方叔平的势力。
眼下的麻烦事太多，不能拖沓。
李玄沉思点头，可是这《罡煞刀》他也才入门水准，恐怕难为人师。
他正要将缘由托出，但转念想到这少年武道天赋不俗，应该不用顾虑太多。
李玄从屋中取来一本手抄的武学书籍，吩咐道：“你待会儿去取一把刀，先自行研究一下这门武学，总结完不懂之处后再来问我。”
“谢过李师傅！”少年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