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罗刹的爱
“罗刹罗宴……一群蛮子之中,倒是难得出了半个聪明人。”
吴缺半张脸皮都变得黑紫,冷笑或者说狞笑着说道,画篓破碎后他只剩下了三副丹青,两张溧水一张镇山,余者尽数粉碎。
此刻,薄薄的水流被两枚铁灰色的箭簇旋转撕裂着,那张青灰的镇山图横亘在罗宴和吴缺之间,堆垒的墨块山石抵挡着罗宴如同敲山般狂舞的双拳。
“猎手为了吃上一顿好的,总是得付出些什么,肌肉也罢脑子也好,我只是比自己的族人涉猎广泛一些。”
罗宴同样狞笑着,少女般的脸庞上裂开一道布满细密鬼齿的口器,极端饥饿分泌的粘液充斥着她的口腔。
仙家机缘造化分六致九品,六致分别指代有,炁修,心道,术法,器物,灵材,血脉,九品即是九境,每一个都有九层品阶,但除了炼炁道行有着极为明确的九境划分,其他五致则相对模糊。
罗刹一国便是如同妖族一般长于血脉,先祖传承下来的血水之中藏有天赋,密钥,以及神藏,
即便罗刹之血在九境中划归下等,今日的罗刹国人血脉早已稀薄得令人惋惜,可他们就是天生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神通。
当然,没有血脉天赋者,在那方魔国中也不配以罗刹国人自居。
罗宴所掌握的血脉体质能力,是她的血,她浑身的血液都墨黑如老油,刺激她浑身筋肉皮骨有着扛鼎之力的同时,也充斥着极强的毒性。
吴缺此刻体内的猛毒,就是罗宴燃烧的血火,从胡菁那里收缴来的传音图内染着吴缺的血,因此罗宴可以利用萨满一脉的邪术,将自己的血火传递到另一张丹青甚至吴缺本体之内,让他短时间内再也提不起笔,也揭不开画。
“我早说过!你没有资格,你一定会死的!”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绝境,铁沁门的最小的那位姑娘甚至站起,对着吴子画放肆嘲笑,
她早就看这个女人不爽了,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强大甚至还比自己单纯,强烈的嫉妒让她整个胸膛都充斥着燃不尽的火苗。
即便她只是罗宴的俘虏,即便她只是罗宴不太关心的预备口粮,毕竟他的两位师姐已经被罗宴当做前餐食用干净,现在射出箭簇的不过是两具巫术操纵的傀儡,没有头颅,内里也被吃空,单单一张皮囊支撑的脆弱傀儡。
林中走出来许多人,小灵寺的无道头陀,书斋的石陌公子,甚至明宗十人都在匆忙中遣了两人过来观察,他们得亲眼看着吴缺死在这里,抹杀这个作弊的祸患。
也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夺取吴缺的丹青画术?不甘心让罗宴王子一人独享秘法和盛宴?
“我很爱你,爱你的血,爱你的骨,爱你的肉,即便你是个绝美的女孩,我也把你当男子一般深深爱慕。”
罗宴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虚诈,诚恳坚定得像是爱情的殉道者,如果吴缺不答应下一秒就会掉头去死一般,
“所以我会用自己每一分每一寸的味蕾,去好好品尝你的血肉,感受着滑腻和腥甜的芬芳,让你我融为一体!”
说罢,她的双臂猛地涨大,剧毒的血火燃烧在她的皮肉之上,与那坚硬如铁石般的双臂共同轰落在镇山图之上!
本就支离的画山发出一声呜咽,一块块墨团在暴力和炙热之下蒸发殆尽,完美的石块逐渐破裂,剥离,这座坚不可摧的巨山终于是即将攻破!
“你的画很好,我吃过江南道丹青大家滚石老人的首徒,那时我父亲的猎物,第五境巅峰的强者,可他的画无论意境还是笔触,都远远比不过你随手的一副涂鸦,”
“你的强大从来不是功法上的强,而是对丹青一术的理解和掌握,因而即便只有一年的道行,你也能威胁中品境之下的所有修士。”
除去感慨,这一次罗宴只是单纯的炫耀了,她口中上五境的图画在她的双拳之下寸寸碎裂,早已没有了支撑的能力,而吴缺的画篓已碎道行极浅,他已是必死。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能够画出上五境的丹青?”
吴缺沉默了很久,也可能血火将他的双唇和声带腐蚀了干净,可他依旧缓缓开口,隔着仅剩一线墨画的罗宴,轻声地劝说着。
因为他有点不忍心了。
“关我什么事?!”可罗宴不愿意往下深想,或者说她觉得不需要往下深想,更可能的是,她已经快被饥饿烧干了脑浆,因而发狂似的怒吼道!
“乖乖地被老子吃干抹净就对了!”
说罢,镇山图的最后一层墨水被她暴力撕开!连同那两道薄弱的水流,箭簇迸发,而罗宴的拳头则携带着热风和诡火,对着吴子画那张完美的脸庞重重砸落!
“嘭——!”
罡风如刀,以二人碰撞点为中心波及方圆数里!无数老木老石在风压碰撞之下碎成漫天的飞灰,又如同火药炸开的小钢珠一般,在远处的石滩上再炸出无数噼啪的巨响!
吴缺死了,即便按照惯例有烟无伤的美妙定律,所有人依然认为吴缺死了,因为他们在爆炸声之中,听到了一阵骨肉弯折扭曲的诡异声响,
甚至有果实破裂后般血水迸溅的声音,罗宴最擅肉身,而吴子画只是个修丹青的弱女子,谁的那副脆弱身躯发出这般可怜的声音,自然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是罗宴。
“啊……开什么玩笑——?!”
尖锐的声音从那烟尘之中迸溅出来,如刀子一般撕开了所有人的预估和淡然,罗宴挣扎地冲出烟幕,她的整个右臂弯折扭曲到极点,姣好的手掌甚至吊着筋皮摇摇欲坠!
“你……你什么东西——?!”
她的惊愕不仅于此,罗宴更在意的是吴缺的那张脸,吴子画的美妙皮囊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米白的画纸,画上的美人图凹陷下去了一个肮脏焦灼的拳印。
而在那张图纸缓缓跌落,在那张画皮慢慢褪去,吴缺的本相裸露在众人眼中,黑发灰瞳,身段面容都清俊得过分,白皙面皮上嵌着的一对眼球混浊得如同死水。
可这些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令在场诸人关注,或者是惊悚的,是那一幅幅刻死在他皮肤上的刺青!每一副都不是人间野兽,每一副,都是万般凶厉诡谲的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