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吞鬼
“求天，祭祀，祷告，诸如此类。”
冷粟半身不遂地瘫倒在地上，部分关节以极不规则的形状扭到一边，一张死人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可他依旧冷静地分析道，
“民间的祷告多是祭祀先神，朝拜的不是莫须有的山神野祠，就是大而空的真假神祇，而知晓道术灵炁的仙家，则是祭祀自己一脉的司神，或者干脆祭拜天地，唯我独尊。”
“这位公公……不，这只魍魉却很特殊，他所祭祀的对象，上秦的仙神竟然真实存在，且已经和这片空洞世界融为一体，”
“但不知为何，他的闯入已经扰动了这片天地，可特殊祷告祝词却能够传入焦土尽头的那片宫闱之中，安抚神明的震怒，让他短暂获得行走在这片天地下的权利。”
“……安抚？可为什么需要安抚？他是上秦的宦官对吧，那么出入这片属于上秦国度秘境为什么还需要神明特许？他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李小鱼疑惑道，她再怎么迟钝，看到这片天地和那只披着人皮的鬼神，也该察觉到上秦之国的特殊了，只是疑问似乎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我不知道。”冷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见他低着头，手中掐捏的几缕黑发断作一小截一小截的碎末，一对眼瞳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可既然算不通……那就不用算了。”
“他已经打算告诉我们了。”
也就在发丝断裂的刹那，一道诡异的，如同地下暗河流淌的清脆声响，在整个地下空间各处响起，化作潮水协奏的共鸣。
“呲……”
紧接着，一道道猩红的水流自顶部岩窟垂落，流淌的血水凝而不散，如同一道道藤蔓根茎垂落虚空，血藤末端摇曳着一颗颗深红艳丽的果实，果皮果肉中沁着浓郁的死气！
“师兄……”李小鱼惊呼出声，身形控制不住地探出石缝，若非冷粟眼疾手快用火卦衣裹死了脑袋，二人现在就已然暴露。
可尤不得她不惊悚，因为在距离小鱼最近的一颗血果内，它的果核位置镶嵌的，竟是明宗十人中的一位！
只是后者的双眼早被剜去，透过眼球后身下的骨肉也全部消融，整个人只剩下一张摇动的皮囊，连性命修为都被完全抽取，化作养鬼池上摇曳的一颗艳红果实。
“生骨炼血阵……这么大的炼血阵？”冷粟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他终于是算透了，兴奋之余，身前手掌不自觉地用力，几乎将他怀中的李小鱼生生闷死。
石台之下的那条蕴养着龙脉的广袤空间，是一整座抽血炼髓的炼杀大阵，所有死于这片空间之人，一身的灵肉修为都会被大地汲取抽干！并化作颠倒宫内生长的赤红血果！
从邪道角度血果自然是大补之药，珍贵的很也邪异的很，可在可以这片沟通神明的空间，血果却充当了另外的一种角色，那就是祭祀神明的贡品。
而上秦颠倒宫，正是利用生人血果为祭祀，以修行人最活泼充盈的生气为引子，请降域外之地的千般鬼神，并用焦土和冻土将他们束缚在颠倒宫中，豢养成那满朝披着人皮的厉鬼神魔！
这便是颠倒宫的一层，养鬼的血池，以焦土和冻土为囚笼，以漫天垂落的赤红果林为诱饵，联通着域外勾引着鬼神，将他们变作上秦鬼族壮大的块块基石……
冷粟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并不知晓鬼神道的真相，但这不妨碍他看出刘昶的目的，上秦以众位仙家子弟的血液豢养鬼神，可刘昶身为朝官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颠倒宫中，
他想要狩猎上秦的神明！刘昶想通过血果祭祀引来神明之后，将这些懵懂的新神残杀吞入腹中，获得巨大的机缘！
可这一行为是在抄上秦皇室的家底，是对鬼族整体的背叛！因此他此刻的行为引动上秦皇陵震动浮现，却又因特殊的祷词销声匿迹，刘昶此时已经接近了成功。
“呼……”
也就在此刻，阵阵足以吹裂金石的阴风，刮骨一般地从地窟虚无之中莫名出现，吹得那岩壁之上垂落的朱果缓缓摇曳。
紧接着，一点一点幽暗的光晕，好似池水涟漪一般从玄空之内迅速隐没，一只只面容奇异，或是三首面相，或是人首兽身，或是一团莫名粒子的聚合生物出现在地窟之间，
他们气息在鬼族之中尚且幼小，甚至是孱弱，但魂体之中却缭绕着极纯粹的神性，哪怕这些厉鬼的身形相貌诡异恐怖得令人发指。
“新生的孩子……即便只是第四阶梯的鬼神，也实在干净得令人垂涎。”
刘昶在石阶上喃喃自语道，看着那些幼体的神魔小口小口啃食着垂落的朱果，他的面容因贪婪而变得扭曲，口中早已溢满控制不住的毒涎。
这世界是没有轮回和阴间的，鬼神的本质，就是“人”，或者说是人死之后坚韧的魂灵，
他们在死亡之后被视作异物抛出世界之外，弱小者迅速消散，强大者则有着一小段存活的时间，并且为了本能的存求生欲而吞噬同类，
鬼魅便是在这一过程中幸存下来的产物，他们即便没有肉身只有灵魂，也重新具备了行走世间的资格，同时因为吞噬魂体裸露本相，因而被世间称为，“鬼神”。
吞噬同类本就是他们的本能，养鬼池对于朝中厉鬼从来都是最渴望最疯狂的饕餮餐桌，更何况这次还不是凡人精血，而是仙家灵肉蕴养的朱果，吸引来的鬼神质量高的简直难以想象！
刘昶是钻了二殿下慈悲的空子，不然这等机缘哪是他能够染指的？此刻，看着颠倒宫中漫天飞舞的魂体鬼神，他眼中的渴望已经强烈到近乎扭曲。
“第三殿下，您的血食……老奴我就笑纳了，吃了仙家祭祀的血食，再吞了身为鬼族血脉的您，我将彻底挣脱颠倒宫的枷锁摆脱了奴籍，成为吴氏皇族真正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