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癔症

刚刚的那个电话临时打乱了路明的计划。林达谦因为之前临时调班，导致今天既要值24小班，又要上门诊，只得找路明帮忙上门诊。尽管内心有些不情愿，但作为医生，路明深知责任高于一切。

路明回到科里后，迅速穿上洁白的大褂，匆匆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人群，抵达门诊大楼的身心医学科门诊室。身心医学科在很多地方都叫精神心理科或者精神科，其实就是治精神疾病的科室。李岩曾经问过路明，为什么叫会身心医学，让人听不懂，他开玩笑说：“为了好听点，谁也不想说自己去看精神病。”

此刻已是上午9点，门诊室内被叫来应急的江文辉正紧张地询问着患者的情况。江文辉是路明所在诊疗组主任医师梁主任的研三学生，虽然江文辉自研二起就在科里实习，跟随梁主任参与过不少门诊工作，但自己独立面对患者却是头一遭。

此时他眼前坐着两位看上去像母女的女性，江文辉仿佛见到了路明救星一样，立即站起来了。医院空调开的很低，但在座位接替时，路明却发现江文辉额头清晰可见的汗。

江文辉把患者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患者是母女中的女人，名叫王小青，是个二胎全职妈妈......

王小青的妈妈还补充了一些内容，今年开始，两个孩子频繁生病，前段时间读小学的老大刚支原体感染住院结束，老二又得了甲流，孩子出院那天王小青突然出现不认人，只会叫母亲的异常情况。

路明一边听着王小青的妈妈描述，一边观察着王小青，只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跟平时人一样。

“医生，你说会不会她在医院里中了什么邪气？”

医学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路明对于玄学一说自然不以为然，立马摇头否定，并让王小青坐到检查室进行了简单的查体，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先做个脑电图检查吧。”

坐在电脑旁边的江文辉听到路明的指令，立刻低头开处方，但处方还没打完，却意外听到一声呼喊：“青青！”

路明回过头，发现原本躺在处置室安静的病人突然剧烈抽动。王小青的母亲此时吓得脸煞白，惊恐地喊道：“医生！”

路明和江文辉快速走向前，没有任何耽搁，路明迅速掰开女人的眼球，却发现很难掰开。与此同时，一位老汉突然闯了进来，路明猜测他应该是王小青的爸爸，只见他用力帮忙按住王小青的虎口，嘴里念着：“青青，没事没事，爸爸在。”

大概2分钟后，王小青终于安静下来。

路明先是安抚好病人，然后让她妈妈陪在处置室，随后拉开了帘子，王小青的爸爸跟在了路明的身后。

“之前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老人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又问道：“这会不会是癫痫？”

路明果断说道：“你女儿这个是癔症。”

老人眼神中带着困惑地问：“癔症？是不是就是羊癫疯？以后还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该咋办？”

路明看了一眼王小青爸爸额头上纹路交错的皱纹，如同岁月的印记，在他脸上会出一幅苍凉的画。

“她老公呢？”

“他......工作忙，没时间过来。”

路明感到吃惊，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等，毕竟她这样的情况发作起来，两个年老的老人根本不好控制。刚工作时，遇到这样的情况，路明还会对着老人说几句责备他女婿的话，但是工作时间久了以后，他见过太多女人生病丈夫不出现的，甚至查出老婆有问题，老公立马离婚的。所以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用极其冷静的口气说道:“工作再忙，这老婆生病了肯定是要来的。”

老人只低头沉默，他明白此刻老人的不易，思索片刻后转向江文辉说道：“给她开半个月的药。”

江文辉明显抬头看了一眼路明，虽然没说话，路明没做脑电图就开药的行为明显让他很意外。路明也是心领神会。

“脑电图就不做了，就算是做了脑电图也有明显的大幅变化，其实它就是机电的干扰，没办法作为依据，也没做的必要了，给她开药吧。”

路明已有10余年的临床工作经验，他会判断王小青是癔症也是有多方考量的。虽然刚刚她发作的时候动作看起来像癫痫，但是癔症的动作幅度比较大，眼球运动正常，瞳孔也正常，甚至有些人逼着眼睛发作，眼睛都掰不开，就是很明显的心理抵抗。这一点也是路明判断为癔症的主要因素。而癫痫病人发作就不一样，他们的眼球会向一侧凝视，瞳孔也会放大。

处方单子打出来后，路明又耐心地对着处方单跟二老一一解释：“这个是抽出发作的时候紧急吃的，这些是平时定期吃的，建议你们还是要配合一些心理方面的治疗。还有她老公平时也要配合治疗，平时在家里多开导下，另外两个孩子暂时不要带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多多进行思想上的沟通。”

“好好。”

看着两位老人吃力地扶着王小青，路明还特意帮着起身搀扶了下她，刚走两步手机就响了，原来是路白发来的照片。他嘴角微微扬起，立马将照片转发给了李岩。就在此时，诊室的门开了，路明立刻放下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