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昭,自由者,火焰
麦少生从药池中走出,鲜翠欲滴的药液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滑过被陈阿蛮洞穿的胸口,那里的皮肤在昏暗的光下显现出与周遭截然不同的白嫩。
粗粝的手掌缓缓拂过胸口,被枪尖贯穿的疼痛似乎还在,让他感受到从胸口传来的阵阵麻意,不重,却像深埋在骨血里的定时炸弹,恍惚间又会产生巨大的疼痛。
“首领,您要见的人到了。”曲素娥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
“我知道了。”麦少生压抑住从心口传出的麻痒,收拾好着装去看那个自己新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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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坐在木制的靠椅上,指尖百无聊赖地碾磨着杯底。
“抱歉,贵客来访,有失远迎。”
麦少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快步走到黑衣男人的面前,粗犷的面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废话就没必要说那么多了。我来的目的你也知道,我只是来听一个想法,关于你的自由者,关于灵气复苏,关于九子。”
蒙少荣面色如常地收回没被握住的手掌,坐到主位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来人。
“我该怎么称呼您?”
“如果这和谈话相关,叫我未明吧。”
“谢谢您能来见我,未明先生。我能先问问您对自由者的看法吗?”
“野蛮、乱来、毫无计划的莽夫,不过是继承了一点遗产的暴发户,但我对你们的口号很感兴趣——这个世界应当自由了。”
黑衣男人掏出一本封面没有文字的红色的小册子,这是自由者在各个城市暗中发派的宣传小册。
“我们确实大多数都是在黎明之乱中逃出来的幸存者,但如果说我们继承了一点遗产那就错了,尚忠认为灵气复苏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但你看看现在,皇族的统治依旧,世家仍旧牢牢把握着地方的权力,普通人的境况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千年前的灭魔从来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当九子将管理者的权限传承给他们的后代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大昭老了,却仍然霸占着最大的蛋糕,会蛀牙的,先是牙齿,再是内脏,它消化不了科技带来的巨大而甜蜜的果实,却仍旧试图用旧的武器去限制新的人类。”
“那些已经过时的、衰老的、腐朽的东西早就该被烧个干净了,包括九子,现在早已不是歌颂他们的年代了。九子应当只是历史书中的一页记载,大昭也是,世族也是,可他们却坚持不肯翻页,用灵气禁锢着这个世界,而灵气本该是历史前进的催化剂,而非腐朽者的福尔马林!”
“我们只是要将九子垄断的,将皇室与世家掌控的灵气重新分给所有人,并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应当自由了!”
黑衣男人并没有被这一番话煽动,只是淡定地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小口地抿着茶水。
“你们的茶真涩。”说完还呸呸了两声。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真的很失望。还以为敢自称周天会继承者的组织应该有什么更加吸引我的地方呢?”
“至少周天会真的兑现了他们的诺言,实现了灵气复苏。”
“你们呢?在云梦城犯下大案,惹怒楚霸天,近乎全灭。又不知死活地招惹陈阿蛮,你好像也差点死了吧,到现在都还是只会喊两句口号吗?”
麦少生扬起的嘴角渐渐放缓,双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倏尔本来拉紧的氛围又被他突然露出的笑容冲散。
“当然不是。但在看我们的底牌前,未明先生是不是也应当付出什么作为交换呢?空手套白狼可不是好习惯。”
曲素娥从外面关上了门,无人知道今天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在这个世界,灵气作为一种能源、一股力量从来不缺乏追逐者,在末法时代以前,它的追逐者是有根骨的修士,在灵气复苏以后,则是所有人。
差不多同一时间,陈阿蛮也从覃义群的口中听到了那个陌生的名词。
“周天会?”
“嗯,他们是一群以反对世族垄断灵气为目标普通修士。”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灵气既然被世族垄断了,又怎么会有普通修士?他们又不是世家子弟。”
陈阿蛮看着覃义群的眼睛,男人的眼眸微垂,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舍弃了自己姓氏的世家子弟。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领头人被称为尚忠,并不知道他具体是哪个家族的。他带领的周天会在三年前成功打破了被皇室和世家垄断的灵气,实现了灵气复苏。”
“这些都是我还在蔡族教书时知道的,这件事在世族的圈子里流传甚广,但大家都讳莫如深,丝毫不敢外传。”
黑衣女人重重地往身后的沙发一躺,白色的天花板阻隔了她的视线。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应该说什么,作为付出性命镇压天魔的九子之一,但作为陈阿蛮,她似乎不该说什么。
窗外的天空还挂着一轮灿烂的太阳,原本零零散散飘在天上的云早在蒙丽的灵气大炮下被驱散的干干净净。
古青和古黛沉默地坐在角落,默默地消化着今天所听到的一切。青鱼儿蹲在一边舔着爪子,也默不作声。
“前辈,我可以走了吗?我想去看看蒙丽的情况。”陈阿蛮点点头。
随着覃义群的身影彻底消失,陈阿蛮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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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位于处刑司本部的皇帝亲临会议也正式开始,凌占英用双手推着自己的轮椅从办公室里出来,转过拐角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是回梁州了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哦,没什么,来看看你。这个轮椅不可以用灵气驱动吗?怎么还亲自上手推?要是把我们日理万机的麒麟儿手给推累了,没法儿批文件了可怎么办啊?”
蔡清空的话语中充满了揶揄,两人像相识已久的朋友在偶然遇见时相互打趣着。
“有事就直说,别扯这种鬼都不信的幌子。”
“我也要参加会议。”
“自己搬个椅子坐会议室角落去。”在说完这句话后,凌占英的面色似乎又惨白了几分,被无语的。
“我要坐会议椅。”凌占英手上的动作一停,想起昨晚这个人给自己打的电话。
“哦。”没有下文,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次见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但没必要戳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