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想要战争
“不要···”
克拉拉迅速挣扎着爬起来，她伸手扶住孟开，目光急切地巡视。
“大家···”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检查这些人的伤情，孟开并不阻拦，放任克拉拉离开。
从结果来说，克拉拉毫无用处。
她的言语不具备打动史瓦罗的价值，史瓦罗把她当作家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史瓦罗从不考虑克拉拉的意见。
如果说克拉拉真的有什么用处，那就是在正面击败史瓦罗之后，史瓦罗老实之后她的言语才会具有某种力量——贱而真实，你和机器人证明自己，越证明自己威胁越大，它直接开始动手。可你真的能够把它的机械外壳敲碎的时候，威胁论得到直接的证明，它反而就自然而然地老实下来愿意合作了。
当它们污蔑你有某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当史瓦罗判定你是个威胁的时候，你最好真的能够威胁到它，不然就只能祈祷克拉拉扛着炮弹顶在前面，用眼泪打动史瓦罗放走你们了。
它大概是不会介意的，放走几条丧家之犬、几个无所谓死活的失败者当然不值得在意，肯定不如小姑娘的眼泪有价值。
“闹得动静有点大了。”孟开打了个哈欠。
这还不是收尾的时候。
在这件事情上的顺利谈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无非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
下层区曾经的官方势力是地髓开拓团，这是直属于筑城者的下属组织，接受了这种组织长时间的管束和限制，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他们根本猜不到孟开的野心了——他想要取筑城者而代之，可下层区甚至都碰不到筑城者，人家用一个下属组织就能够管好这里，下层区的民众当然更加想不到挑战筑城者的威严。
机械聚落又是一样的情况，他们自恃史瓦罗的威严，从没觉得地火敢主动出手。
打狗还得看主人，地火又打不过史瓦罗，大家做完坏事地火还得向史瓦罗大佬递交申请，搞不好压根就到不了史瓦罗的桌子上就被截下来了。
这坏事做就做了，有风险的概率太小，收获却十分明显。
他们这么想，克拉拉也这么想，但地火不这么想。
在一群新锐人士的提议下，他们的战斗欲望出奇的旺盛。
孟开和娜塔莎趁机提议在后方组建指挥机关，极大程度上隔绝了牺牲的问题。
“在最后的一兵一卒战死之前，我们绝不退让。”孟开想到了某个经典笑话，“玉碎啊···”
东陆的隔壁也有人喊出了一亿玉碎，意思是在全体国民和士兵战死之前，我方决不投降。
然后两个朋友亲切拜访之后，他们意识到了现代战争已经可以越过边境直接打击政治核心，他们有死在国家覆灭之前的危险，喊出口号的勇士就不想要玉碎了。
一亿玉碎碎的是民众，但我们不能碎，于是他们瞬间就想要投降了。
古代的战争是外界敌人要一步步打过来，最后才会威胁到都城，所以王朝的大臣们可以慢悠悠地搞党争，构陷前线军官···反正机会很多，失败的代价也轮不到他们支付。
可现代战争的逻辑，一旦真正开战，第一时间的打击目标都是军事要地、政治核心，大人物是最先被威胁到的，这就让大国之间充满了克制和试探。
把这些有指挥权的人扔在绝对安全的后方，远离牺牲的可能性，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主战派。
因为战争带来的利好明显，战败的代价却和他们无关，最适合这些第一次掌握权力的大人物们。他们比娜塔莎，奥列格都契合孟开的意思。
娜塔莎并不支持正面对峙史瓦罗，她怀抱说服和合作的希望，但孟开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有这种希望。
不是不能谈，但你真得打一打，让它知道你的和谈是要求而不是请求。
剩下的人各有各自的理由，可能是反对娜塔莎，可能真的是看上了这批劳动力，也可能是单纯的享受权利，总之他们是孟开的支持者，主动寻求一场正面对战。
当然在他们眼里，孟开和娜塔莎是一个派系的，他们击败了娜塔莎，又一次让娜塔莎的提案落空。
一个政治领袖总不能在高层议会里每次都失败，人们计算着她所剩不多的政治威望，开始考虑一些类似合纵连横，许诺利益结交盟友的手段，来积攒力量让娜塔莎下台。
一切都“欣欣向荣”，起码是朝着孟开希冀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是地火如今的诉求。”
人形机器人大只佬悄无声息地出现，它的目光丝毫没有垂怜于任何的伤者，只是伸手把克拉拉拽到了一边。
“地火没有诉求，只想要一场战争。”
“不够。”孟开打了个哈欠，“把她扔远一点吧，枪炮不分家，打人用枪，打你这种就不能只用枪了。”
“你保不住她的，不如让她滚远一点，她在战场是个把柄，但刀剑无眼，说不准就死了。那还是让她活着更好一些，也许我们之后还有得谈呢？”
史瓦罗没有回应。
它盯着孟开，机械眼中闪烁着猩红色。
史瓦罗显然有计算和观察，只是不会把计算挂在嘴边。
它接受了孟开的提议，一只齿狼将克拉拉带走。
小姑娘欲言又止，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你说她会后悔的想死吗。”这个严肃的场合，孟开调侃道，“我记得老师她们找过这个小姑娘，希望她能够帮助老师和你见面，但当时她直接拒绝了。”
“现在地火放弃了沟通，选择了用更直接的方式交流，这地上的死伤者，她要把多少帐算在自己头上呢。”
“我告诉她，因为没有沟通的机会，所以地火只能够选择战争。”
孟开两手一摊，“虽然我觉得她帮忙也没有用，地火说服不了你，但她现在应该会觉得，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她不够努力吧，她有帮助双方沟通的能力和机会却选择了断然拒绝，想来内心会饱受煎熬和折磨···谁让她是个好孩子呢。”
克拉拉有自己的坚持，她觉得地火去找史瓦罗只会激怒对方，所以从来不考虑帮助地火。
这个选择谈不上对错，就好像现在的结果其实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帮助了地火，地火也说服不了史瓦罗。
列车组只能用武力，地火当然也不可能用话语感动机器人。
但她没帮忙，而孟开的理由直观——就是因为没有对话的机会，地火才选择了战争。
负责任的人总会自己给自己找债务，比如现在，她会被不该负担的责任压垮么？难说了，不过一个奔波在裂界想要搜集救援物资的小姑娘，责任心还是挺重的。
孟开有点期待对方被责任压翻之后的表情了，想来十分有趣。
史瓦罗的手停住了。
它没有废话的意思，孟开有说话的心情，它只想着一拳上去。
但涉及到了克拉拉，它多听了两句。
这就是机器人没办法的地方了，孟开的说辞里全是心灵攻击，对自我的拷打，它的机械算法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帮助。
这种感情向的东西，史瓦罗无能为力。
“孟开，机器带回来过你的消息。”它的机械眼神色冰冷，“你并非命途行者，但却拥有不同于雅利洛人的身体素质，你是异星球人。”
孟开点头，“这不是很好计算的东西吗，你想说什么。”
轮到它来证明点什么了。
孟开只想要战争，但史瓦罗想要的就不是战争了。
人们会被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过来裹挟，机械也会，只要它有想要而无法舍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