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7-偿还恩惠
孟开的说辞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怀疑，主要是他这个位置真的没有必要说这种谎言了。
他已经是大守护者了，而他的能力娜塔莎和希儿都清楚，属于是只要有点时间，在地位上构成了倾轧的态势之后，稍作经营就可以让多数人选择依附于他。
而当兵士完全依附于他之后，很多事情他都可以独断专行。
史瓦罗暂时是一个孤立的势力，孟开的能力能不能干涉机械不好说，反正史瓦罗没给他这个机会。
但史瓦罗监督不了孟开，它对人类文明和大守护者是天然的弱势方，而孟开在挥舞大旗方面素来都是个强者。除非没有底线和坚持，否则在这个阶段，他能够对几乎所有的贝洛伯格人构成压制。
史瓦罗的底线是最顽固的那个，就算克拉拉在某些时候也只能够排在第二位。
以孟开如今的地位，他完全有机会可以和可可利亚一样为所欲为。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提出了一个有关历史遗留下来的大问题，而解决这个大问题的办法是，他去冒险。
好吧好吧，如果要理解成他想要跑路也不是不行，但娜塔莎和希儿都不太倾向于这个答案。
“所以，这个唤来了寒潮，还在压缩我们生存空间的灾难，其实是我们的救星？”
涉及到了星核，希露瓦还被专门捞了过来。
她最近也没有搞音乐的兴致，对于大型的会议更加没有兴趣。
“这取决于你们如何看待贝洛伯格，但我得说，正是如此。”
雅利洛的地下有地髓矿石，这种能源矿石的价值在星际时代很难说出高低，但孟开确实不觉得这份能源矿石资源值得托帕亲自造访。
因为雅利洛真的就是囊中之物，这个小地方都没什么人知道，别说是有现成的理由，就是直接动手强抢，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当正义使者。
这是宇宙级别的大势力，公司的高管亲自做一件事情，愿意出面阻止的人自然很少。
雅利洛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孟开看向了娜塔莎。
总不能全是坏消息，大家刚刚推翻了可可利亚的暴政，然后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可可利亚会选择背叛雅利洛。
虽然压力的来源不同，但他们同时体会到了大守护者所传承的绝望。
七百年来的传承，历代大守护者交给每一个继承者的都是一样的环境，她们能够从所有的数据里看到贝洛伯格的未来——随着可接触范围内的地髓矿被开采，或者裂界更进一步的入侵，然后贝洛伯格被毁灭。
毁灭的手段不同，两者的核心是寒潮和裂界。
前者解决不了，如果没有克里珀的庇护，贝洛伯格早就该变成一座永冬之城了。
后者没办法解决，裂界怪物不惧生死且能够定时刷新，而人类士兵的培养需要时间，自动机兵的制作需要资源，什么都没有谁来也打不赢。
打不赢，每一代的传承传承下去的都是失败的绝望。
所有人都能够一眼就看到文明的未来，除了毁灭以外，几无希望。
从账面数据来看，最有希望的反而是这些先辈。
她们那个阶段灾难还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手上的资源相对丰富，保留了星际时代最多的遗留技术。
从那之后就是每况愈下的现实了，虽然有继任的大守护者修复经济，但解决贝洛伯格的关键是武力系统，武力系统一直都在停摆，人们的生活肯定比反物质军团入侵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好了一些，可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修复，对大局的影响几近与无。
这种情况下可可利亚不干了，想要走另外的路，对于这些有了切身体会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大家可以稍微体量一下可可利亚的问题了，反正她是个死人，你们体量她的选择无妨，只要没有人认同就好。”
孟开轻描淡写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同情是同情，有些暴行的背后反而是因为正义得不到伸张，大家当然可以给点同情分。
甚至来说，你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十分认同，也不是不可以。
但总不能公开赞扬表示说这个人这么做就是对的，我们大家都应该学习。
这就过了。
可可利亚的行为和那些没有得到正义而走向特殊道路的人也不同，她一个大守护者出卖了赋予她最大权力的贝洛伯格，这件事情就没必要过多讨论了。
“事实上，我们从野外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药剂。”
娜塔莎适时给出了一些希望，“按照那几位野外巡逻的银鬃铁卫的汇报，他们遇到了一位特殊的医生，而对方掌握了一种可以帮助人体抵御严寒的药剂。”
“药剂的成本如何？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杰帕德第一时间给出了回应，“还有···”
为什么铁卫不曾汇报。
对外消息的来源自然是银鬃铁卫，孟开他们的胜利当然不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虽然如今他们是胜利者，但铁卫内部的情报系统应该还不在他们的掌握范围之内才对。
这种情报应该只能来自于铁卫内部的汇报才对，毕竟他们不可能有时间去关注外界的事情。
事情本身倒不是很重要，孟开能够比他们先知道情报这件事情反而更加重要一些。
可惜这没必要问出口，大家还是合作的蜜月期，这种问题问了还不如不问。
而除开顺序问题以外，铁卫毕竟是正统的武装力量，这些人服用来路不明的药剂其实也没道理。
但这里是贝洛伯格，所以这件事情还可以解释，毕竟贝洛伯格的野外确实寒冷，他们如果实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服用了这类药剂，杰帕德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活着更加重要，反正铁卫不会有叛徒，贝洛伯格的敌人都是只要生死不要征服的怪物，在这种情况下，兵士的很多行为都是可以接受的。
他们不会背叛敌人也不接受投降，只要不是背叛文明，那别的什么都好说。
而如果是为了防备严寒所以被迫采用了这种手段，杰帕德绝对不会追究。
野外巡逻被冻死的铁卫有太多了，他们的安然返回和一种药剂有关，光是这件事情本身的价值就超过了几个铁卫服用来路不明的药剂这件事情。
他看向了孟开，神色困惑。
好吧，你比我先知道，这我也认了。
可凭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情报甚至没在铁卫系统里走一圈，你一个不久前还在地下的孟开就已经知道了？
完全连上报都没有，这群人的想法就很奇怪了。
问得好。
孟开没有插嘴，也有些好奇。
反正剧情里布洛妮娅肯定不知道，娜塔莎二阶段的同行任务里遇到的那几个铁卫，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服用瓦赫的药剂，那个时间点绝对是星核还没有被封印的时间。
但到了星核被封印，寒潮开始退散之后贝洛伯格的高层也没有人听说过，还是娜塔莎因为某些原因专门出城寻找瓦赫的遗体方才找到了这种药剂的研究手记。
很难说这是不是出于朴素的友善主义——医生免费给了我们药物，我们不好确定这药物的后遗症，也很难说上方对瓦赫会是什么态度。
但他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也就选择帮助他隐瞒这些事情。
说不太通，不过考虑到那个阶段是可可利亚执政的时期，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毕竟谁都知道的，可可利亚是个颠婆。
这种对文明应该有重大意义的药物和它的研发者理应得到贝洛伯格人的重视，但因为是可可利亚，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算合情合理。
她在银鬃铁卫这里确实不太得人心，大家有习惯性地怀疑她的脑袋的惯例，不愿意把这个重要的医生和研究成果汇报上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大概吧。
这种问题的答案就只有天知道了，孟开没办法解释。
而他的沉默在杰帕德看来就是不必解释，以双方的地位，当孟开有这个态度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不需要继续问下去了。
“如果风雪药剂是长效且无害的···甚至说有一些后遗症，对于贝洛伯格而言都是一件伟大的作品。”
雅利洛人困守贝洛伯格，并不光是因为裂界怪物的原因，也因为除了克里珀庇护的贝洛伯格以外，剩下的地方都是寒潮肆虐的范围。
那是从宇宙太空之中观测都能够观测到的天灾，人类文明是无法从这样的灾难之中生长发芽的。
地髓肯定不只是贝洛伯格的下方有，但人类的生命活动，可就仅止于贝洛伯格了。
有了风雪药剂，就意味着大家有了更多的土地可供开拓。
娜塔莎适时地讲述了有关瓦赫的故事。
她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让养父母能够因此而自傲的机会。
瓦赫没有医德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他当年利用娜塔莎，借助妹妹的信任，对那些信任娜塔莎的病人暗下黑手这件事情洗不开。
但有些人的有些问题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洗，因为相较于他们的功，他们的过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上层去之后娜塔莎才发现自己曾经的家已经随着时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个是养父母引以为傲的瓦赫消失在了雪原之中，养女又因为封锁令不得见，几乎和孩子完全失联的亲辈自然十分悲伤。
而另一方面，她的养父也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希望瓦赫能够给养母留下最后一些值得引以为傲的东西。
风雪药剂，如果贝洛伯格之后还有记述历史的必要性，瓦赫就必然会在其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成功让他的不择手段有了接受评判的资格，后世人会为此而争执理念和结果的必要性，而对于眼下的人来说，人们不得不为了瓦赫歌功颂德。
因为贝洛伯格又一次陷入了生死灾难，在这种灾难面前，瓦赫的过失不值一提，功劳却必须大书特书。
她并不原谅兄长，但在这个时候把兄长的事情和盘托出，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偏向。
话语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力量，这个时间点，就是最适合瓦赫成果的时间。
筑城者们赞不绝口，互相表示瓦赫真是一位伟大的医生，虽然他曾经走上了歧途，但他如今显然已经走上了正道——当然知错就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改走的堂皇大道如此光辉明亮。
愿意为他作保的是如今实际意义上的大守护者，谁都知道娜塔莎是他的老师，娜塔莎对瓦赫的偏向在他们眼里十分明显，孟开的沉默就是对娜塔莎的支持。
于上层是这样，于实际利益，风雪药剂还真的有这样的价值。
娜塔莎神色复杂地看着孟开。
“怎么，老师您就非要瓦赫声名狼藉才肯罢休？”孟开随口调侃道，“就让他当半个英雄吧，我们并不粉饰他的恶，只是也不曾因此而遮掩他的善。”
瓦赫没伤害过的人太多了。
处在试验阶段的药剂是他亲手找的患者尝试的，他又没有大范围的观测手段，开药之后还要自己去观察病人的体征反应。
光是这一点，他毕生研究所能够残害的人就不会很多，因为他没办法做到同时去检测很多人的数据。
做实验是为了数据而不是为了把药剂灌进病人的嘴里，总要拿到数据，这种实验才有一些价值的。
他就算想批量搞数据，贝洛伯格都没有这个技术。
有鉴于此，他能够害的人太少，因为风雪免疫药剂而收益的人···贝洛伯格有人敢说完全不需要这种药剂么？
杰帕德自己有这种独行风雪的力量，但他也不是没有亲眷朋友，再不济，这会需要药剂的也不是人了，而是贝洛伯格这个势力。
以资源换时间，风雪免疫药剂的贡献至关重要。
“生死就是这样，对于当时人而言是天塌地陷一样的灾难，可旁人只是知道了而已。”
娜塔莎抿了抿唇，“兄长的错误，大概也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吧。”
因为瓦赫而死的病人的家属肯定是恨不得食肉寝皮，可其他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生死不再自己身上，很难感同身受的。
孟开眼睛微眯，没有什么情绪。
离开雅利洛之前他总要把帮过自己的人回馈一遍，娜塔莎的心结不再兄长，而在于养父母，老人家恩厚，她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位老人面对自己的儿子变成罪犯的惨痛现实，但又不忍心满嘴荒唐，也就干脆用事实说话了。
而除了娜塔莎之外，他还亏欠了其他人的恩惠，不可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