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与云上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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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何盈初现

来人正是当年四大杀手之一的乔之洛,曾经五毒系呼风唤雨的大师姐。乔之洛皮笑肉不笑地道:“小桔,给欧阳师叔问好。”

小桔正是旁边那位黑裙姑娘,她一笑,眉眼弯弯,两腮露出两个酒窝来:“见过欧阳师叔。我叫叶桔,是师父新收的关门弟子。”

欧阳群川点点头,给一旁的小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心领神会,一溜烟溜出大殿去了。

乔之洛环视了一周,五毒系的众弟子无人敢与之对视,只有蓝墨昂着头,丝毫不怯。乔之洛把目光落在凌霄派几人身上,不耐烦道:“都说了不接,你们怎么还杵在这儿?”

程西君察言观色,得知面前这人必是比欧阳群川还要厉害的人物,心中愤恨,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乔前辈,还请您不要为难晚辈。欧阳前辈今日代掌掌门,接不接还得欧阳前辈示下。”

乔之洛抬头看一眼欧阳群川,心知以欧阳群川的脾气,如果不接,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还能留下用饭,还罗里吧嗦一堆?心下一动,笑道:“很明显,欧阳师弟怕是想接,我呢,就是不想接,他虽代掌掌门之位,但我却是他大师姐。要不,老规矩,斗毒,谁赢了,听谁的。”

程西君断然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由地愣在了当场。

欧阳群川苦笑,叹口气道:“那就如此吧!”说罢,长臂一挥,示意弟子在厅中摆上斗毒的用具。小徒弟们手脚麻利,在大殿中摆上长桌,桌上放了几个白瓷小盘、几块布巾、匕首、清水等物。

郑冼站起身,对欧阳群川道:“师父,您和乔师伯的毒艺高超,平时试毒的小兔或许无法承受,容弟子抓几只肥胖的大兔子来。”

乔之洛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仰头大笑起来,笑罢道:“我离派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试毒还在用兔子。我这毒可不是什么兔儿狗儿猫儿就能承受得住的,按我说,咱就用人如何?”

郑冼和蓝墨对视一眼,心中打鼓,平时派里每两年一次的折桂赛上确实是弟子之间互相下毒,但都提前备了解药,而且欧阳群川就守在当场,若有什么意外,都会及时救回。可这用毒顶级的两人赛起来,可当如何是好?

欧阳群川走下来,站在殿中,道:“用人的话,这次是我们互相试毒吗?”

乔之洛围着欧阳群川慢慢踱步,绕了一圈:“自然不是。你我都是浸泡在毒物里的老妖怪了,再新的毒药,吃下肚中效果也会打个对折。那多没意思。还是残害自己的同门有意思,你说呢?”

欧阳群川冷下脸:“乔师姐,我说过多次了。武通海师哥的死,跟我无关!”

乔之洛一把扯住欧阳群川的袖子,声音尖利:“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她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说与你无关就无关?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他就是中了毒!何人下毒能够逃得过我的眼!当时你的毒艺已颇有赶超我的架势,谁能给你证明不是你呢?”

“那谁能证明就是我呢?就凭你的猜测吗?武师哥还中了刀伤呢,江湖人使刀之人千千万,你也猜一个?!”欧阳群川双目紧盯着乔之洛,两人对视良久,乔之洛终是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欧阳群川的袖子。

乔之洛似乎是累了,道:“旁的话,不说了。斗毒吧!”说完,坐在长桌的一侧,半阖了眼皮。

叶桔的声音干净清脆:“师父来之前说了,这回试毒的人,不能是五毒系的弟子,精武系还是奇谋系,选一个人出来即可。你们选一个人,我们选一个人,服下对方的毒药,用自己研制的解毒丸尝试化解,化解不了或者化解程度浅的自然就是输了。”说到这儿,殿中小弟子已经耐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师父这边,试毒之人就是我了。虽然我拜入师门已满一个月,但毒物谱还没背下来,理应视为非五毒系的弟子一般。”说罢,叶桔坐到了乔之洛的身边,冲乔之洛一笑,似乎并不害怕接下来的试毒。

乔之洛摸摸叶桔的头,脸上的悲伤暂去。她站起身,朝东侧座位走了过来,瞧了瞧郑克钦和奇谋系尹冬,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林灼脸上:“你就是秦若风吧?”

林灼起身拱手道:“见过乔师叔。师侄正是秦若风。”

乔之洛拉了下她的手臂,将林灼带到叶桔的旁边坐下,笑道:“我一见你这孩子就喜欢。给我们试毒,你可愿意?”说罢,不待林灼回答,马上又道:“我也在血衣派待了几十年了,奇谋系的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我怕他们使什么绊子,五毒系又个个是小毒物,还是你们精武系好,身强体壮,适合试毒。”

郑克钦把筷子啪地一声扣在桌子上,双目怒瞪着乔之洛:“乔师伯,那你怎么不选我?”

乔之洛瞥他一眼,道:“我可不敢选皇太子。”

郑克钦是血衣派掌门郑松的儿子,派里有小弟子暗地里给郑克钦起了个诨号叫皇太子,但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跟郑克钦叫过。

郑克钦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乔之洛对林灼道:“若风,你如果愿意试毒,就在这儿坐着别动,如果不愿意,就站起来走回去。好不好?”

欧阳群川脸色严峻,闻着淡得几乎无法捕捉的茉莉香气,心下几乎笃定乔之洛刚才给秦若风下了毒,有一种毒叫白茉散,轻触即可中招,中毒者短时间内双腿麻痹,无法直立行走。乔之洛这不是摆明了让秦若风坐着动不了么?

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顺着林灼的大腿往下一直游走到脚踝,两条腿像两根面条似的提不起来。林灼还没开口,乔之洛眼疾手快地在林灼面前的白瓷小盘中放了一颗珍珠大小的红色药丸,在叶桔面前放了一颗白色药丸,动作快得几乎看不出她是将这药丸藏在了身上的哪一处,她边放边道:“既然你坐着不动,我就当你愿意了。”说罢,示意欧阳群川轮到他了。

欧阳群川像变戏法一样从袍子里取出一串拴在一起的小瓶子来,白瓷瓶、青瓷瓶、黄瓷瓶……五花八门,几乎让人看花了眼。他和乔之洛迅捷的动作截然相反,反而慢吞吞的,他拎着那串瓷瓶呆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很为难,不知道选哪个好。

这种顶级的斗毒定是一开始就要拿最致命的毒药,从刚才乔之洛的动作就能窥得一斑,她必然是早就做足了功课,上来就取出了她最满意的第一等的毒药放在了林灼面前,将第一等的解毒药丸放在了叶桔那儿。而欧阳群川的犹豫不决,好似这一串都拿不出手,又好似随便拿哪个都能和乔之洛比上一比。

欧阳群川似乎故意想激怒乔之洛,他皱着两条眉毛看一眼乔之洛的红药丸,看一眼手中的瓷瓶串,来回来去看了好久,乔之洛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在这期间,林灼呆呆地看着面前这粒毒药。颜色鲜红鲜红的,像极了鲜血。红得让她想起了她裹着秦若风下葬时的那条红披风。

如今她又回到了门派,而她的师姐秦若风躺在冰冷的泥土里,再也回不来了。

夜色渐浓,一弯新月挂在天空。月晖很淡,染白了一点门槛。

忽然,蓝墨吃惊地向前迈了一步,惊醒了愣神的林灼。不知何时,欧阳群川终于放好了毒药,叶桔面前的白瓷小盘里放了一粒黑色的药丸,而林灼盘里,欧阳群川放了一粒黄色的药丸。

叶桔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神色得意地瞥一眼林灼。拿起旁边的匕首,轻轻划破指尖,一滴血滴在盛了水的瓷碗中,接着顺手抄起黑药丸就丢进了口中。

郑冼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沙漏,放在桌上。细纱飞速流下,一旁的蓝墨紧盯着沙漏默默地计数。

没过几时,叶桔的脸就开始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沁出,脸色煞白。她两手抓着桌子,讨好地看着乔之洛,像是在邀功,随即挣扎着滴了一滴血到另一个白瓷碗中。

忍了一会儿,在沙漏还剩三分之一时,叶桔终是抵不住,忙一把拿过白药丸吞下。与此同时,郑冼放倒了沙漏,向欧阳群川点了点头。

屋里很静,半晌还能听到叶桔粗重的呼吸声。乔之洛脸色冷漠,但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叶桔的头。叶桔很快安静下来,脸色又恢复红润,起伏的胸口也渐渐归于平缓。叶桔伸出手指,在另一个白瓷碗中滴入一滴血。

郑冼拿着盛了叶桔试毒前中后血滴的三个白瓷碗给众人看。

只见试毒后的血色,明显略深于之前,证明毒素并没有完全解除,也就是乔之洛的解药没有清除尽欧阳群川的毒药。

不知何时,五毒系弟子们已经围成了一圈。看着这毒素明显的残余,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人大部分是欧阳群川的弟子或师侄,在这斗毒的时候,自然是不希望欧阳群川输。

但看到试毒过程中的血色,众人脸上的笑僵住了。那碗血色,紫红发黑,比之后来解毒后的血色不知深了多少倍。一粒解药就能将这至毒解到如此地步,属实是令人惊诧。

乔之洛面色倨傲,淡淡地瞥了一眼结果,眼角带了三分喜色。

众人唏嘘一阵,把目光投向了林灼。

林灼只觉得众人的眼光是一支支利箭,要把她的身体洞穿。

林灼机械地拿起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滴了一滴血在一旁的瓷碗中。血滴在水中晕染开来,像在碗底开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看着面前这粒猩红的毒药,林灼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是秦若风在这里,她会吃吗?

如果只是林灼在这里,又会不会吃呢?

林灼觉得自己成了林灼和秦若风中间的一个什么人,两端都在拉扯着她。

此时,围在周边的人群出现骚动,一个人拨开众人走了进来。奇谋系尹冬见了,惊喜道:“何师姐,你来啦?”

何盈分花拂柳般从众人身旁走过,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身着一件月白色绣丁香的长裙,薄施脂粉,眼中泛着星光点点。

一股浓而不烈的香气裹住了林灼,像坠在了花谷里。她抬头望去,亲眼见着何盈见到她后,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但她脸上的笑并没有变,语气熟稔,仿佛更带亲昵:“若风,怎么一回来就在试毒?万一因此丧命,冤也冤死了。”

何盈笑不达眼底,猝然站住,又反应过来自己站得急促,忙又上前垫了两步。双手顺势抓了一缕头发把玩,整个人从紧绷变得松弛起来。旁边人只觉得她笑得好看,姿势自然自在,只有和何盈对视的林灼才感觉出来前后完全不同的变化。

林灼明白何盈已经看出来了她不是秦若风。她这句话看似在问试毒的事,实际却句句不离秦若风。

林灼看着何盈痛苦的眼神,也被这痛苦传染了,如果死的是她,活下来的是秦师姐,又该有多好。可如今却是她活着,一个普通的废物顶替了第一杀手活着……

“是,冤死了。”

林灼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力气,抓起盘子里的红药丸就丢进了口中。郑冼把沙漏重新放好,众人神色紧张地看着林灼。

林灼避开众人的眼神,盯着簌簌下落的流沙。

半晌,沙落尽,林灼没有丝毫异样。

乔之洛一对美目瞪得斗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灼。

林灼硬着头皮滴了一滴血在瓷碗里,顺手拿起欧阳群川的黄色药丸服了。

众人等不得郑冼拿起,一拥上前,只见这碗血水和刚才未服药时的颜色一般无二。

“这不可能,不可能!”乔之洛目眦欲裂,伸手便要摔碗。小桔抱住她的胳膊:“师父,等一下,再看一眼服完解药的颜色。”

又等了些许时候,林灼滴了一滴血在另一个瓷碗里。郑冼将林灼和小桔的六碗血水摆在一处,林灼三碗颜色一样的血水分外明显。

一直站在远处的欧阳群川此时踱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林灼的第三碗血水,脸上露出笑意。

田光华见此情景只觉得没趣,嘟囔道:“这还是毒吗?没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