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先行，战友，入学
傍晚。
陈仁走进学生宿舍，来到沈光耀居住的隔间，敲了敲挡帘边的木板。“阿耀，方便进去吗？”
“陈仁？”从隔间里传来沈光耀惊讶的声音，旋即，挡帘被拉开，沈光耀带着些许愁容的脸也出现在了陈仁身前。
“你怎么来了？”
“刚刚在食堂没见到你，大林说你不想吃，我有些担心，过来看看。”陈仁进了隔间，看着重新坐回床上的沈光耀，那蕴含着浓浓思虑的眼眸，轻声道。
“下午的时候，你的情绪就很低沉，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沈光耀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参军，成为飞行员。但...我不清楚家里的意思.....是支持，还是反对....”
“你难道忘记了那个教官说的话了吗？”陈仁笑着，起身，站在沈光耀身前，说道。“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自己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你要遵从你内心的决定。”
“......”沈光耀转头看着陈仁，眼中满是忧虑。“不一样的......”
陈仁看到沈光耀的神情，心中微叹，知道现在还暂时无法说服沈光耀
——沈光耀出身望族，从小到大所遵从的家规、家训和父母权威之命，让他暂时还无法挣脱这个羁绊，去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有等亲眼目睹轰炸惨剧，他的自我独立人格才会完全觉醒，从而解开这个束缚。
陈仁沉默片刻，脸上再度露出温和的微笑。“光耀，我决定去参军了。”
“明天就走。”
沈光耀闻言惊讶无比，他直起身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明天就走？”
“是的，我问过了教官了，他说只要愿意参加，随时都能坐车去航校。”陈仁轻轻点头，又说道：“日军已经轰炸重庆，下一个轰炸目标，大概率就是昆明。”
“未雨绸缪总比事到临头慌张要好，早一点参加训练，就能早一点驾驶飞机，飞上天空，抵抗日机。”
“......”沈光耀望着陈仁脸上的坚毅，心中某个地方忽然被触动了一下，回想到报纸上，那被日机轰炸后，遍地残骸废墟和受伤人群的照片，他几乎当场就要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但以往父母严厉批评自己的情景却忽然浮现在眼前。
沈光耀沉默着，眼中变得黯淡起来。“那....祝你此去顺风.....”
陈仁看着脸上倍显失落的沈光耀，笑着道，“嗯，承你吉言。”
“另外。”
“我在航校等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沈光耀心中猛然一荡。他抬起头，看到身前正露出温和笑意的陈仁说道。
“我相信，心中满是同情、怜悯、勇敢和无畏的沈光耀，会最终挣脱掉束缚，与我同行。”
......
第二天，清晨。
路旁的树下。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陈仁，正笑着，对着身前满是不舍的三人挥手告别。
“光耀，大林，小林，你们回去吧。”
“快要上课了，当心迟到。”
郭大林看着陈仁，脸上满是钦佩。“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果断，可惜我没能通过测试，不然我也与你同去！”
“诶，陈仁，你去参加训练，还会回来的对吧？等你回来，我送你一只兔子！”郭小林傻呵呵地对着陈仁挥手，“一路顺风。”
陈仁笑着点点头，视线移到沈光耀身上，“那....光耀，我们再见。”
听到陈仁的告别，沈光耀身形顿了顿，眼神复杂无比，轻轻说道。“会再见的。”
——沈光耀聪慧无比，自然听出了陈仁所说的‘再见’，指的是‘在航校相见。’只是沈光耀现在虽然对陈仁做出了回应，但心中对于父母是否支持，却依旧没有什么底气。
陈仁笑着，用力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而去。
......
来到李庄的航校测试点，那名一直带着墨镜的飞行教官霍德华，此刻正跟旁边人说着什么。看到背着行李的陈仁出现，霍德华顿时起身，迎了上来。
“陈仁，欢迎你，做出了这个勇敢的决定。”
霍德华伸出手，重重地拍在陈仁的肩膀上，然后指了指台后。“稍等一会，汽车马上就来，你可以趁着等车的时间，和他们交流一下。”
陈仁顺着霍德华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两个同样带着行李包裹，在木台一侧站着闲聊的人。或许是感应到了陈仁的目光，那两个人也同时向陈仁看来。
目光对视，陈仁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霍德华见状，再度拍了拍陈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们将会是你的战友。”
“是你驾驶飞机，在高空与敌人作战时，唯一能依靠和信赖的人。”
......
陈仁背着行李来到测试木台后，看到了这两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人。
经过一番相互的自我介绍，三人也算有了初步的认识。
这两人中，一个叫做边永刚，读过几年私塾，一头短发干脆利落，手臂和脖颈被晒得乌黑，人看起来很精神，眼神锐利，但看向熟悉的人和事时，这锐利却又会潜藏下去。
另一个叫做杜小武，是西南联大文学系的学生，虽然不高，但身形厚实，白净的脸上总是露出笑容，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又交谈片刻，一辆吉普车从远处带着黄色的尘土驶到三人身边。
一个身穿军装的外国人跳下车，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匆匆向霍德华跑去。
边永刚看到对话的两人，频频向三人站的位置看来，脸上带着不解，悄声问道，“他们说啥呢，在那叽里咕噜的。”
杜小武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有些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在说能不能与我们沟通？”
陈仁点点头，说道。“刚从车上下来的那个军人，在向霍德华教官确认我们是否能听懂、读懂英语。”
“啊？”边永刚闻言顿时垮了脸。“昨天那个飞行手册上不是有汉字，怎么还要能听懂英文？”
陈仁看了看脸上闪过一抹放心之色的杜小武，转头看着边永刚，笑着道。“航校的正式教材都是英文，教官授课时，也会是中英双语，因为有些专业词汇，不能被准确地翻译出来。”
看着一副为难模样的边永刚，陈仁安慰道。“放心，进了航校会有人帮助你掌握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