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仲景对中医基础理论的贡献
张仲景(约公元150—219),名机,生于东汉桓帝元嘉、永兴年间,卒于建安末年,被后世尊称为医圣。张仲景在“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基础上,结合自己临床实践经验,著成《伤寒杂病论》十六卷,熔理法方药于一炉,以六经辨证体系论治外感病,以脏腑辨证方法论治内伤病,确立了中医学辨证论治的运用原则,该书使中医理论和临床融会贯通,是中医理论体系中临床医学部分的奠基之作。《伤寒杂病论》后经晋代太医令王叔和整理出了其中的伤寒部分,称为《伤寒论》;宋代林亿等人奉朝廷之命校订整理后,分为《伤寒论》及《金匮要略》两书,前者主要论述外感病,后者论述内伤杂病。
张仲景不但创立了辨证论治的原则和方法,还继承、应用和发展了《黄帝内经》的天人相应、精气、阴阳五行、藏象、体质、病因病机、治则等理论。
张仲景极为重视自然阴阳的变化对人体生理、病理的影响,并在诊断、治疗、判断疾病预后及养生方面进行了具体运用。他认为,生理上“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金匮要略》);在病理上如不顺应自然阴阳变化规律就会“阴阳交易,人变病焉”(《伤寒例》),而且自然界阴阳变化会影响到疾病的临床表现和预后,所谓“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著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等(《伤寒论》);在诊断时“寸口脉动者,随时动作”(《金匮要略》);治疗应当“大法,春夏宜发汗”“春宜吐”“秋宜下”(《伤寒论》);养生则应当“春夏养阳,秋冬养阴,顺天地之刚柔也”(《伤寒例》)。
张仲景创造性地发展了精气、阴阳学说,他在《伤寒杂病论》中把气分为了“阴气”“阳气”,首次提出了“阴阳自和”理论,如“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问曰:病有不战、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脉自微,此以曾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内无津液,此阴阳自和,必自愈,故不战不汗出而解也”等,认为人体阴阳有自动趋向于和合的倾向,是自我修复的主要机制。同时,还探讨了“肝气王”“肺气上逆”“肾气上冲”“五脏气绝”“六腑气绝”“气闭”“脱气”“阳气怫郁”“气上冲胸”等气机失调的病证。
在体质方面,张仲景把体质分为阴阳两类。体质属阳者偏热、偏燥、壮实,受邪后反应激烈,表现亢奋,感受寒邪后可见“发热恶寒”;属阴者偏寒、偏湿、虚弱,受邪后反应低下,感受寒邪后只见“恶寒”而“无热”或“无大热”。这种阴阳体质划分的标准在于机体内阴气与阳气含量偏胜的状况。他论述了体质的可变性,如《伤寒论》中的酒家、喘家等,正是因为长期饮酒和长时期患有喘疾而改变了其体质;体质的整体性与局部性,如亡血家、虚家、强人、蔽人等反映了整个机体的功能衰减、低下或亢盛,是体质的整体性,而脾气实、胃气弱、胁下素有痞、心下有水气等,则反映了局部的功能衰减或障碍,是其局部性。
仲景发现体质影响疾病的发生、发病特征、传变、预后和治疗。如“血弱气尽,邪气因入”“病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说明体质影响疾病的发生及其性质。“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三阴不受邪也”,说明体质强则疾病可不发生传变。伤寒邪在太阳,误用汗法,若素体阳盛,津液不足,则发汗伤津,病传阳明,形成热实;若素体心肾之阳不足,误汗则伤心肾阳气而成虚寒诸证,同是误汗,由于体质的差异,一传阳明,一入少阴,说明体质可以影响传变趋向。体质因素影响到治疗大法的选择,如病在三阳,体质盛实,治疗多为祛邪,或汗或下,而病在三阴,体质虚弱,治法多从扶正,当用补益。在常法中,太阳表证,虽皆可汗,但因有表虚表实之分,故有发汗祛邪及发汗和表的不同。在变法中,如太阳发汗为正法,但素有喘疾,则需兼以治喘;漏汗不止,则兼以扶阳固表。体质还能影响用药剂量,如三物白散及十枣汤的用法,羸者宜减量,通脉四逆汤中的干姜,强人可用四两等。
在病因方面,张仲景提出了“千般疢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以此详之,病由都尽”(《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对后世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宋代陈无择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内因”“外因”“不内外因”的三因学说。
张仲景对于治则和方药的贡献更是十分突出。他在书中提出的治则以整体观念为指导,调整阴阳,扶正祛邪,还有汗、吐、下、和、温、清、消、补诸法,并在此基础上创立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方剂。据统计,《伤寒论》载方113个,《金匮要略》载方262个,除去重复,两书实收方剂269个。这些方剂组方严谨,疗效确切,至今仍为国内外临床医师所广泛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