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成田的金手指（下）

佐藤把保健课的机会让给亚里莎，成田见她嘿嘿傻笑，好想敲她脑袋。

平时，亚里莎没少取笑佐藤，那副中性美女的长相，不过听佐藤的意思，她和亚里莎已经和好，做了好姐妹。

不知怎么的，成田好想奖励奖励老实的佐藤，他心想着，佐藤有排球训练，每天光跑步就二十公里，忙成那样还到店里帮忙，一定积累不少疲惫。

“走前给你按按肩……”

佐藤当然想按，尤其还是成田请她，但佐藤强调亚里莎优先，

人家亚里莎，欧亚混血的富家千金，又是跨国集团的归国子女，纡尊降贵，从山手的富人区，到这下町的小澡堂里体验生活，你怎么敢随意怠慢？

而亚里莎是真有贵族血统的，听排球教练讲，有次亚里莎在银座一家中古店里瞎转悠，穿得不体面，一个旧华族的小少爷，舔着脸，请亚里莎到酒吧坐坐，亚里莎不去，谈吐间，也是个有身份的，就请亚里莎到一所名门俱乐部打高尔夫。

地点就是总理大臣请米国大统领川普发球的“埃里森的沙丘”，会员只对霞关政要开放，那小少爷明显是在炫耀自己那点儿特权，再把亚里莎带进埼玉县的别墅里，一番玩弄。

哪想着，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进了俱乐部，一群燕尾服的侍者围着就喊大小姐，小少爷这才知道，亚里莎的父族恰好是这座俱乐部最初的股东之一，母族则是设计者之一，父族和母族的爵位都比那位小少爷的祖宗要高两级，后来干脆土下座谢罪。

总之，无论成田怎么对佐藤好，佐藤都不会接受，并不是佐藤讨厌成田。佐藤想让成田过上更好的生活，既然旁边有个亚里莎大小姐，那她穷丫头佐藤待在这里，岂不是成田青云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佐藤取了衣服就跑，还装出一副家里着火的样子……

成田是人，不是机器，是人就有逆反心里，爷爷让他讨好亚里莎，妈妈让他对亚里莎好，连佐藤都这么讲，本来招待女同学，很普通的事儿，没那么多包袱，现在，反而胸口有些沉甸甸的。

成田抬起头，看见亚里莎也在看他，和平时瞧不起他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亚里莎就裹一件浴巾，雪白的肌肤，湿气的头发，两只手抓着胸口怕浴巾掉下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装束，羞答答的一小姑娘。

“先进来吧……”

成田打开灯，照亮包间。

这是他在女汤的工作室，和普通的按摩房并没有什么不同。

“喝点儿什么？”

两人像是初次见面似的陌生，彼此都挺害羞，然后亚里莎坐在床上。

此时成田打开了电视机，有一种危机叫做“东视不放动画”，好在今天的东京卫视很给力，自制动画《火影忍者——博人传》依旧在熊熊燃烧。

后来，亚里莎说到动画的时候，必定会聊起熊熊燃烧的博人传，说那是一部划时代的动画巨著。

她作为侯爵参加某个欧洲小国国王的登基仪式，下榻国宾馆，管家克劳德说她喜欢《博人传》，接待人安排紧急插播《博人传剧场版——次时代继承者》，

亚里莎看完后，说有点儿不对，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后来，她接了一封东京的来电，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少了达令。而且，国宾馆的包间远比按摩间宽敞得多，隔音与回声效果也少了点儿沉闷的闭塞感，场地太宽敞，反而没有狭小空间里偷偷干坏事儿的忐忑。

成田庆幸亚里莎喜欢看《博人传》，这样省下两人尴尬的对话。

他本来就是那种说话不大讨喜的性格，出色的外貌会把缺点变成优点，尤其当他想夸亚里莎漂亮的时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想看又不敢看。对亚里莎来说，这大概是满分的答案。

不过，他非常高兴的亚里莎没有说他差劲。

亚里莎裹着那条勉强遮住半身的浴巾，像个雕塑似的趴着。

唯一一次动，是因为做完了背部按摩，要换前面。

后面就不知道了，成田蒙上眼睛，两只手掌，光溜溜地游动，时缓时急的呼吸，夹杂着微小的啜泣，对他来说就像春雷般惊悚。

最后，他把浴巾盖上，终于让亚里莎的呼吸平复……香又软的热气吐在手背，痒痒的。

亚里莎看他摘下眼罩，一副不动心的样子，气鼓鼓，半张脸埋在胳膊里，眼神充满幽怨。

可当她看到那某处时，茫然中又有些惊喜：原来，他对我是有感觉的，而且非常强烈，他很怕我知道。

“果然心理医生不该给熟人看病。”成田呆呆地盯着双手，隐晦地说出现在的心情。

和女顾客不同。

他觉得……

这位是女同学。

他已经没法在学校里正眼去瞧她。

他分不清角色，这很糟糕。

“但我确实被成田君治愈。”

亚里莎小声地回答，充满罪恶感那种，就像偷吃主人金丝雀的短毛猫，有种装无辜的可爱。

成田有些吃惊，平时只会贬低他，笑话他的亚里莎，居然也会认可他的能力。

“还有，后续吗？”

她像蛇一样起身。

浴巾像是一层旧皮似的脱落。

当她察觉成田有所感觉时，不知为何，她希望成田明白，她也是有感觉的，而且心里的恐惧一点儿不比成田少。

现在，他们的心情是相通的。

成田握紧手腕的心形吊坠。

她美得就像一幅法国学院派的新古典主义的女神油画。

而成田是一位画师。

结束后，她站在汤屋门口，那辆加长车也是，可她却理了理头发，说：“一起走走吧……”

两人走在热闹的下町集市。

狭隘的小巷，广告牌就像路灯，加长车开不进来，居酒屋一座挨着一座。

亚里莎走在前面，成田走在后面，亚里莎背着手，成田握着拳，一路上没有说话，不知不觉间，居酒屋的灯光被甩在身后，两人来到一处静谧的住宅区，都是一户建的宅邸，由围墙或篱笆分开，灯光幽暗，但家家户户门前都亮着为某人而亮的灯光。

一路走过，似乎没有尽头，成田忽然有种感觉，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不远处，那座有些矮小，有些简陋的一户建就是他的家。

可现在，除了亚里莎之外，他似乎看不清别的。

他不知道，亚里莎也是一样的心情，就像一部无聊的文艺片，镜头聚焦在一对害羞的小男女，而当他们看向对方时，镜头只有对方，其他都是模糊的光影。

两人在一处没什么客人的深夜食堂停下，店长是熟人，成田点了一杯橙汁，亚里莎则是牛奶。

调羹把方糖搅化。

“成田，你有喜欢的人吗？”

亚里莎的开场白让他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