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橘家别墅（中）
“效忠的好处呢？”
成田直白地问。
对于一个长年待在村子里的猎户，他没必要像和亚当斯交流那样，使用拐弯抹角的“谜语”。
金平的回答同样直白，望着逐渐沉下山去的夕阳，他目光流露出贪婪的光。
“桑原先生是本村最大的猪肉养殖场场主，换句话说，就是豪农。”
“而男爵家在战后一直是农协最核心的会员。”
“农协的威权，不就是豪农最渴望的好处吗？”
听到“农协”两个字，成田释然了。
如果，桑原先生只是贪图町内会，县议会这点儿权利，确实没必要对橘前辈低声下气。
所谓皇帝轮流坐，如今到我家。
既然桑原先生已经坐到町内会长的位置，便是做町长也无不可。
那自然不必对过去的“名主”，再有丝毫客气。
但如果效忠的对象是“农协”的大人物，那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是农民，几乎绕不开这个组织，除非他决定弃耕自己的土地！
农协是这个国家“保护”农民的组织。
其口号也十分响亮：让农民过上工薪族的生活！
上至市场波动下的农机、农药水肥、种子费……
下至日常生活成本、死亡成本……
农协靠全链条垄断，尤其是垄断供应，解决了这个问题。
农民收入达到了每年七百万円。
这个组织权势极大。
不光掌握了普通农民，由生到死的平凡人生。
还拥有不输给六大财团银行的全国第五大银行——农林中央金库。
拥有与六大财团同档次的行业垄断规模，全国农产品市场的议价权。
拥有与六大财团员工数量媲美，六百万农民的准成员。
财团为庇护自己旗下的成员公司而存在。
农协同样是各地豪农之间抱团取暖的产物。
在很多人眼中“农协”这个组织，本质与财团并无差别。
说是第七大财团也不为过，只不过农协并没有专门的投资部门。
金融产品部分占比只达到30%左右。
或许正因为缺少投机属性，它的公益属性才会更多一些。
金平满脸崇拜地说道：
“农协的基石是农林中央金库。”
“远在大正时代，男爵阁下便参与创办农林中央金库。”
“此后，男爵家一直拥有着参与农林金库董事会席位的权利。”
“虽然男爵阁下已经绝嗣。”
“但大小姐的叔叔，已经继承了男爵阁下在农林中央金库，董事会的席位。”
其实，话说到一半，便可以停下来了。
明白的人其实已经明白。
比如成田。
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向导金平已经和成田混熟。
也许是因为想要炫耀橘家的权势，或者是因为成田还是一个孩子，觉得他还不懂。
金平特地向成田解释了一番：
“正如财阀以自家的大银行，控制旗下集团公司。”
“农协同样以农林中央金库作为最高层机构，掌握全国农业生产的经济命脉。”
“虽然无法直接干预地方农业经济，却可以干预信农联。”
“桑原先生一直想要扩大养猪场的规模，以挤压同县其他豪农家族的市场，获得本县猪肉市场的议价权。”
“但是啊，桑原先生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作为县银行的信农联，知道桑原先生有先进的技术，能把价格打下来。”
“但信农联背后同样是本县的豪农，为了市场平衡，为了保护其他的养殖户，也不愿给桑原先生过多的贷款。”
“桑原先生要想从本町的豪农，变成本县的豪农，便需要橘小姐的叔父替他说话。”
“本县信农联的大部分储蓄资金，虽然主要来源于本县的豪农。”
“单论单户资金总额，农林中央金库才是最大的金主。”
“所以，只要大小姐的叔父肯和信农联的会长，吃一顿饭的话。”
“那么桑原先生的融资难题，自然也就……”
成田露出“哇，橘家好厉害”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他前世的职业本色。
其实橘前辈的家庭确实很厉害。
父族是警视厅的警察世家。
母族是全国农协的核心成员。
已经不是简单的强强联合……
见成田已经听懂，向导金平便进入下一个话题。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
“另一个方面，自然是桑原先生一家，是值得驯化的猎犬。”
“成田君，你知道前苏盟一个关于驯化狐狸的实验吗？”
成田当然知道那个著名的“驯化实验”。
前苏联专家为了揭开“猪狗牛羊马，五大家畜驯化”的秘密。
于是花了五十年时间，对上百只西伯利亚银狐进行筛选分组。
打算培养出第六大家畜！
最后，终于得到了“家狐”这种忠心耿耿的牲口！
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对狐狸的筛选！
苏联专家按照不挑食、成长速度快、在人工饲养环境下可繁育、性情温和、不具攻击性以及最特殊的一点——具有群居倾向。
选择了西伯利亚银狐：一种皮毛黝黑的犬科动物。
并且把这群狐狸，分为了对人类忠诚的友好组，以及对人类敌视的一般组，进行比较实验。
友好组按照宠物的方式培养。
一般组则按照野生动物的方式培养。
一代代培育下去。
五十年过去，结果发现，对人类忠诚的友好组，毛色从原先的黑白灰变为红褐色，耳朵变大、嘴巴变短、尾巴变卷曲，呈现出更加可爱的外观。
牙齿不再巨大，压力激素减少，血清素分泌增加，雄性与雌性的差异变小。
而一般组则保持过去的黑毛，和它们五十代前的祖先一模一样。
并且有着明显的雌雄差异：雄性高大，雌性娇小。
野马和家马、野猪和家猪、羚羊和家羊、野狼与家犬……同样具备类似的情况。
有人把这一结论，延伸到人类的驯化中去。
认为长期的规训，会让人类减少对统治者的攻击性，毛发变少，皮肤光滑，五官精致，变得更加清秀俊美，性格也更加温驯，抗压能力更强，性格更加乐观。
雌雄差异变小，男生的肌肉变少，女生也更加强壮，男女之美趋于中性幼态，体型也变得类似。
忠诚度当然也可以这样培养。
总是背叛领袖的臣子，统统惨遭灭门，
忠诚的臣子，得到提拔，保护其后代延续！
这是古代统治者常做的事情，同样也是一种人工选育。
难不成，桑原先生一家，是被男爵一家精心筛选出来的“良种”吗？
成田摸着下巴，心想：经过几代驯化，桑原先生对男爵一家忠心不二？
是的，成田这样想，确实符合金平的想法。
人类可以通过驯化的方式，把选育猎犬，能够将之训练成体型不输给美洲灰狼，忠诚度达到悍不畏死的地步。
当年的男爵也是这么做的。
桑原先生一家，就和金平一家一样，百年来，对男爵家有着谜一样的忠诚。
好比，那些更爱家爱国的人，听长辈讲起家族古代伟大的王朝历史，立刻就会得了疯病一样，忘乎所以，热血沸腾。
除了极个别人，几乎代代人都是这样。
或许这也是筛选与育种的结果，为了把忠诚的基因遗传下去。
可是在成田看向桑原先生的时候。
金平的目光却悄悄对准成田这张脸，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心想：不愧是当年逃出村子的巫女的后代，已经是优秀的种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