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走前卒
沁水湖，挽雪亭内沈重裹着一件毛皮大衣，看着手中的折子，展开阅览，眉头拧成“川”。
他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北镇抚司副指挥使陈风，斥问道：“十大神使，已经出动了，为何你们萧指挥使还坐镇在北凉城？！”
沈重这副姿态，反而让这位年长的锦衣卫老牌人物有些惊讶，可是很少见到他这幅失态尊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坐在一起的药不归笑着道：“沈指挥使，切莫动气，十大神使中的白衣神使莫青桓和神机神使诸葛明如今还不清楚他们的踪迹，只要他们不现身，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几个小家伙而已，这当时沈大人你可是同意让他们卷进来的，现在可是反悔了？”
沈重低着头，不说话。
陈风轻笑道：“沈大人，您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南镇抚司指挥使，未来前途无量，区区几个锦衣卫，换来圣火教覆灭这是他们的幸事，为国许身，蒙荫后代子孙，到时候抚恤金上多给一些就是了。”
沈重依旧没有说话。
那份折子里，写了北齐国分散在各方的圣火教势力，如今都同一个方向赶去，十大神使，七十多名护法，数千门徒这等光景，已经很多年都从未出现过。秦轩之几人，如何能够抵得住这千军万马？
他是棋子，但这棋子应该是用来一锤定音的，而不是用来当马前卒。
天脉武者，是世间难出的练武奇才，而且秦轩之又暗谙为官之道，这样的人才培养好，或许能为北齐再出一文武双全的治国之才。（注:沈重误将主角圣脉武者以为是天脉武者。）
原本这个局，沈重是想历练一下秦轩之，没想到皇帝陛下竟把他当成了弃子，按照计划，这时候锦衣卫和铁甲营从北凉城出发，随之拉开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将圣火教余孽困住，围而歼之。
然后会派出一精英队伍穿插进入与秦轩之汇合，最后来个中心开花，十面埋伏，这个是他向陛下进谏之后，同意了的，所以他才让秦轩之接这个任务，凭借他六品的身手，天脉武者的优势，只要不是神使级别的高手出手，凭他的手段，一般人奈何不了他。
这时，宫里一直站着的老太监，站了出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沈大人，这也是陛下的旨意，说生死有命，看各人造化，若是秦轩之这次能活下来，便可破例重用，为官为将，只要是四品之下，任他选。”
当即，陈风愣了一下，要知道镇抚使的官阶也不过是四品，这小子要是活下来，还真的乌鸦化凤，鱼跃龙门，是普通人穷极十代人都未必能够到达的终点。
沈重眼眸微沉，不见喜怒说道：“按你们计划来吧……”
他起身，离开了挽雪亭，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少了点什么，空荡荡地。
——
秦轩之坐在酒桌上，一个人在沉思着如何破局，根据掌柜提供的消息，如今这千山城至少出现了数百名陌生的武者，其中有三四名是七品的高手，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八品以上的。
如今整座城都在他们的监视下，自己若趁夜赶路，恐怕刚出城门，就遇到埋伏。
想了许久，秦轩之还是想不出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心绪不宁，趴在桌面，愁眉苦脸。
掌柜合上账本，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他那边坐了下来，“看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惹上那群蛇鬼牛神的？”
秦轩之突然坐直了身子，“掌柜的，你这真的安全吗？”
掌柜眼神深深，犹如千年深幽古井，冰凉，“难说，圣火教横行江湖多年，虽被朝廷打压了下去隐世许久，但如今为了你们大动干戈，若是你只是杀了几个圣火教的喽啰或者是护法，他们或许会看在我面上认栽，可看此阵仗恐怕是惊动了神使级别的了，想要保个平安，你也要坦诚相待，不然这事难善了。”
秦轩之跟她对视一眼，又趴了下来，只能微微摇头。
掌柜翻了个白眼道：“秦轩，你若是个生意人，这天底下的买卖，好处都让你占了，没这个理，你想要保平安，那总归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想要抓你？”
秦轩之试探说道：“掌柜，你知道关于「菩提泪」的传说吗？”
“呵……这隔壁酒铺有个说书的先生，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很是了解，听他讲「美人骨，菩提泪」的故事不下十遍。北魏武宗帝那些荒唐事，让一些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志异故事，你信传闻真有菩提泪？”掌柜呵呵一笑，将煮好的酒倒了一碗，随意摇晃起来，略有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他。
秦轩之眉尖一挑，“荒唐事？杜撰出来的志异故事？”
“不然呢？”掌柜笑着点头，“难道你还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永驻青春，长生不老？”
秦轩之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掌柜看出了他眼神有些怪异，“圣火教追杀你，不会是因为你身怀菩提泪吧？”
秦轩之苦笑，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对了，不过我也不懂这是不是菩提泪，只是根据药典记载，有些相似。”
掌柜笑了笑，“哈哈，真没想到一个落榜书生，学了半桶水的医术著写的医书，还真有人信啊……更好笑的是圣火教那群牛鬼蛇神也信这所谓的菩提泪。”
“啊……”
秦轩之脸色微变，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怀里的木盒拿了出来放在酒桌上，打开，里面那颗如水滴形的宝石闪烁着晶莹剔透。
“掌柜，你看这是何物？”
掌柜愣了一下，这小子刚才不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吗？怎么快就转过来了？
“手艺不错，又舍得下血本，连千年人鱼树脂都能拿出来制作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拿去卖了还能值几百两银子。”
她拿在手中，不禁讥笑，就这东西竟能引起一场江湖风波，看来这背后肯定有一只大手在后面推波助澜。
秦轩之听到这答案，脸上似乎没有太多意外。
掌柜随口问道：“你看上去怎么没有感到一丝意外？难道你已经知道它是假的？”
秦轩之摇了摇头，“之前，我还半信半疑，但你说了一句话，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将这些串起来，似乎明白了一点。”
“哦？我说了什么话？”
掌柜脸上有些疑惑，“你就别在故弄玄虚了。”
秦轩之叹了一口气，“你说「菩提泪」只是个民间流传的故事，药典也只不过是一个学医未精的书生所著。有人在利用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天底下，最想要覆灭圣火教的只有上京都那位。”
“那你在这个局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掌柜试探性问道。
秦轩之皮笑肉不笑，“呵呵，走前卒，炮中灰……”
“原来是锦衣卫当差，难怪……”
掌柜喝了一口热酒，看着秦轩之眼神似乎有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