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荣辱与共
大清早，寒风徐徐，丁亮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差点就睡过头了，迷迷糊糊起来，要去跟齐刚换岗。
路过客厅，秦轩之坐在烤炉边，凝神看着地图。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他有些疑惑，走过来问道。
“徐北城。”
秦轩之没有故意卖关子，解释道：“这里有北镇抚司培养的暗子，等将这批银两交到孙大人手中，咱们也要着手准备「赈灾粮款」丢失一事，或许北镇抚司的人，有什么价值的情报，我就不信那数千万两白银和数百辆粮车真的插上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了？”
「赈灾粮款」一事扑朔迷离，上京都派去的锦衣卫和户部官员皆口称已将粮饷交到各地方官员手中，这上面还有交接文书。可地方官员却叫苦连连，说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赈灾粮款，谈何已到他们手中。这里面，不知藏了多少猫腻，在这样的背景下，秦轩之认为对方在暗，而自己在明，想要从中破局，也唯有让自己处在暗中才是正确的选择。
淮州关系错综复杂，又正值在这个敏感阶段，若是处理不好，有人利用民怨煽风点火，这江山又将动荡不安了。
所以，要稳抓稳打，先让孙嘉诚安抚好百姓，大动作得往后面放一放。
丁亮微微颔首，问道：“大人，那这批银两，我们是直接交给孙大人之后，就不管了，还是……”
“自然是先协助孙大人，将这些银两落实到位，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安抚人心，其他的，只能在暗中进行些小动作。”秦轩之直接说道。
过了半天，到了中午之后，孙嘉诚与十几名扈从风尘仆仆赶来，入了东胜城，直接抵达驿站。
秦轩之刚要坐下来吃午饭，孙嘉诚来了。
“下官南镇抚司千户秦轩之，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秦轩之表现出来的态度极为恭谦，其他三司官员也都出来，只是行了个官礼，面色还是有着上京都官员的傲慢。
孙嘉诚微微点头，直接略过三司官员，向秦轩之问道：“这次除了「赈灾银子」朝中可有派些粮食过来？”
秦轩之摇了摇头，对于朝廷那边是否还有后文就不知晓了，这次的「赈灾」只有八百多万银子，对于这雪灾可能也就车水杯薪。
他没有回答，将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转移了话题，跟孙嘉诚简单地寒暄几句。
孙嘉诚看着手中文书，仔细阅读，看完文书之后，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古怪，目光再次打量秦轩之，试探问道：“秦大人，您是陛下指定的这次「钦差大臣」？可是要追查……上一次「赈灾粮款」丢失一案？”
秦轩之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最先重要的事是稳定这几百万受灾百姓，可千万别在死人了，陛下，一直都很关注淮州发展事态，只是，如今国库亏空，对此，也是耗尽心思，这才募捐出来八百多万两银子。”
孙嘉诚叹息一声，悲伤道：“作为臣子，没能为陛下分忧，这是我等之过也！这次，孙某就是肝脑涂地，也要让淮州百姓再无一死……只是秦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八百多万两虽然看起来多，若是在平常，能抵得住这淮州城几年赋税，可是在天灾面前，粮食才是救命，银子只不过些石头……给灾民钱不如给粮。”
秦轩之沉声道：“这淮州没有粮食了？那些米铺，商队呢？我们可以以市场高价跟他们购买。”
孙嘉诚摆摆手，苦笑道：“天底下的商人个个都追逐利益，天灾横行，他们手里有粮，也不会出手，待价而沽的道理，你我都懂。他们啊，恨不得多死些灾民，这样他们手中的粮食才能值更多的钱。”
闻言，秦轩之脸色一惊，他也学过历史，知道最著名的案例，二十世纪爆发“经济危机”，那时候的「资本家」宁愿倒掉多余的牛奶，也不愿意低价出售。尤为严重的德国，一块面包竟然卖到五十马克。
在国家处于危机之时，商人往往会想要借此大发国难财，没想到淮州的这些米行商铺也敢如此。
故此，秦轩之黑着脸，低声说道：“大人，为何不敲打一下那些商人，他们若真敢在这节骨眼上，想要发国难财，不介意以「叛国罪」论处。”
孙嘉诚叹息一声，说道：“秦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这淮州很多的士绅门阀都有着不凡的来历背景，有些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出过几代大官，虽转为商贾之列，但影响甚远。”
“若非犯了重罪，咱们也不好拿他们开刷，要是其他的士绅门阀同气连枝起来，会出不少乱子。何况，法律上也没有那条规定，强行让他们开门做生意，这些商人精明的很，他们也知道这时候涨价，势必会跟我们抓住把柄，所以便关了门，就等着咱们以高价求他们卖。”
三司官员相视一眼，大理寺卿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们这次主要是协助秦轩之办案，对于赈灾救民，便不在他们职责之中。
秦轩之冷哼一声，说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大人事急从权，与淮州百姓性命相比，侵犯这些士绅门阀的利益，都不算什么，人活着，才会有希望，一个国家活着，民心才是根基。”
孙嘉诚闻言，不由地对这位少年「钦差大臣」有些好感，刚才见面之时，心里泛起嘀咕，以为陛下这是再给淮州百姓开个玩笑，想要将「赈灾粮款」一案小事化了。
“秦大人，这次孙某会亲力亲为，绝不会辜负陛下圣恩以及这数百万淮州百姓。”
他如实郑重说道，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没有粮食，如今之计，只能去跟淮州的那些乡绅商贾商量，筹集粮食。
可是这些“狗东西”，一个个都精明得很，他堂堂二品朝廷命官，曾三番五次的屈身邀请他们，也都没能谈出个好结果，不然……也不至于，让他出此下策，硬生生地拖着数百万百姓艰难地熬了过来。
这次，他要用这几百万两银子，来换他们手中的粮，若是仍待价而沽，那就是他们自找死路。
“孙大人放心，这次陛下让我全力相助你，有什么苦差事尽管吩咐我们，毕竟干脏活累活，我们锦衣卫最擅长的。”
秦轩之感慨一声，这也是向孙嘉诚表露自己的决心，摆弄士绅门阀，你若是怕惹上麻烦，锦衣卫可以出手，这是秦轩之想要给他表达的意思。
“秦大人，是个爽快人，那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就同谋一事，荣辱与共。”孙嘉诚退后一步，双臂一摆，朝着秦轩之拱手行礼。
这可把秦轩之吓了一跳，孙嘉诚乃是淮州布政使，朝廷任命的正二品大员，乃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自己不过是个千户，可受不起如此大礼，连忙扶着孙嘉诚手臂，轻笑道：“大人，一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