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收徒
李二牛？
刘茂冷冷看他，沉默。
李二牛被硬生生打断了双腿，与十几名同村汉子，齐跪在他面前，眼神充满了杀意，忍着剧痛，嘴里不断怒骂着：“刘茂，你这个王八犊子，你爷爷能耐着呢，就这点手段？给你爷爷挠痒痒。胡知县，是青天大老爷，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将这等好官关押起来，任人为亲，你这个赘婿，无耻！”
刘茂冷冷扫过他狰狞的面孔，慢慢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死人。
李二牛见他面色不怒，就使劲全力输出，那十几名汉子，也是血气方刚，话有多难听，就骂什么。
刘茂突然手抬了抬，又落下。
旁边的侍卫衙门捕快，心神领会挥动手中的戒棒朝着他们嘴巴照顾，顿时大堂内皆是一片哀嚎。
“继续骂！”
刘茂站起了身，走到李二牛近前吐了一口唾沫，“刁民，敢挖老子的祖坟，老子让你们想死都是种奢求。”
“带下去，将牢狱内所有刑罚统统给他们上一遍，记住，若是中途弄死了，剩下还有多少刑罚，我就用在你们身上。”
随之转头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沉县杨捕头吩咐了声，衣袖一甩，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杨捕头心惊肉跳，看着地上翻滚地十几名汉子，眼神一冷，挥了挥手让底下的人将他们送到牢狱。
这些年轻人，真是意气用事，谁不知道酒泉城的天都是刘家的，想要救人也不是用这方式，何必也让自己落到这种下场。
衙门捕快们把李二牛他们带下去之后，杨捕快对着苏主簿小声问道：“听说孙大人和上京都派来的锦衣卫已经入驻了酒泉城，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苏主簿想了想说道：“怕是为了救灾之事而来，这淮州百姓死得人已经太多了，上次的「赈灾粮款」不翼而飞，民怨越加沸腾，那些锦衣卫恐怕是要找一个替死鬼，来压下这次民愤。”
“但为何会跟着孙大人一起来酒泉城，这倒是惹人遐想……”
“是「赈灾」还是「办案」……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杨捕头点点头：“是啊，这次刘大人亲自过来，也是想要压住这次李二牛的暴动，防止事件扩大，引来锦衣卫的注意。”
说到这里，杨捕头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染着血的素布，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血字，他递给苏主簿。
苏主簿脸色有些疑惑，接过，随之扫了一眼，眉头紧蹙：“杨捕头，这是胡大人亲手写的血书？”
“不错，我前几日去一趟牢狱见了胡大人一面，唉，……他把这封血书塞进我手里，这衙门之中，我就信苏主簿……
这封血书，我想秘密交到锦衣卫手中，但又怕那群锦衣卫也是与刘茂一丘之貉，实在是无法下决策……所以我想问一问苏主簿的意见。”
苏主簿想了会儿，抬头看着杨捕头，严肃说道：“你的顾虑是对的，如今到处都有刘茂的耳目，若你此刻出现在酒泉城，下一刻便出现在牢狱内，这件事不能亲手去做，只有假借他人之手。”
苏主簿定了定神，看着手中那块素布，长叹了一口气，在沉县与胡大人共事多年，自知他的为人，可惜这如今的世道是恶人当道，小鬼难缠，那刘茂将那刘岩任为沉县县丞之后，这沉县就变了味，那刘家之人，更是极为嚣张跋扈，欺压百姓，霸占别人老婆……一桩桩大罪，哪一件不是杀头？
胡知县为人正直，又岂会向那大字不识的刘岩低头，也无法忍让他在沉县的胡作非为。
但谁让刘茂翻了身，成为了一方土皇帝，在他手底下当差，哪个人不怕他？
他将素布塞回杨捕头手中，轻声说道：“可将这素布交给城西一个名为“小地瓜”的小乞丐，从金山小道回酒泉城不远，可扮作流民，那小子为人机灵，多给他点银子，让他跑跑腿。”
杨捕头点点头笑道：“有大人这番指点，我明白怎么做了。”
说完杨捕头就一拱手离去了。
之后便按照苏主簿所说，换了一身便服，来到城西破庙，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名叫“小地瓜”的乞丐。
他有些失落，刚要打道回府，就看见一个少年身后围着七八个小乞丐，少年神色温柔，将身上搜了个遍，银子，铜钱，都一一拿了出来，分配好给到每一个人，直到手中没了银子，双手举了起来，脸上露出无奈。
没了银子，其他小乞丐便跑开了，兴奋地拿着这些银子，去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饱饭。
只有一个小孩还留在少年旁边，抬着脏兮兮的脸，抬着那被冻肿地手臂，擦了擦眼角，哭啼说道：
“要是……娘还在，我现在有钱了能给娘买药，买衣服了，小地瓜，很乖，……娘我想你……娘不要丢下我了。”
少年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声音轻了几分，安慰道：“小家伙，……你娘不会丢下你的……他们啊，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以后，你想你娘了就抬头看一看天上，一定会有一颗最闪亮的星星，为你照亮前方的路。”
小地瓜点了点头，学着大人模样向秦轩之拱了拱手，真诚说道：
“大哥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报答你的恩情，我给你行个礼，祝你事事如意，身体安康！”
幼童的神色露出些悲凉，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死在这个冬天，所以只能以最轻微的话语祝福这位心善的少年。
秦轩之微微侧着头望向天空，将这个小乞丐抱了起来，轻笑道：“你叫小地瓜？这名字好听，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只要我还没死，就不会让你再挨饿的。”
杨捕头听到那小乞丐叫作小地瓜，原本想要走开，又停了下来，竟直接走了过去，看着秦轩之，微微行了一礼。
“公子，舍得为这些将死的幼童散尽身上钱财，令在下敬佩，若这世间多些像公子这般人，我相信世间会多一份美好。”
说着，他看向秦轩之抱着小地瓜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是小地瓜？你记得苏主簿吗？”
小地瓜点了点头，苏主簿他不会忘记，当初娘亲死的时候，是他可怜，给买了一副下等的棺材，又让人帮忙替他办理了后事。
“记得。”
秦轩之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要说。
“可有何事？”秦轩之说道，“兄台，有话不妨直说。”
“公子，你想要收留这小地瓜？”
杨捕头试探问道。
秦轩之笑了笑：“嗯，我想收他为我关门弟子。”
“噢……那没事，我，……受人之托，要我照顾这孩子，这大灾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但为了好友相托，尽力而为。现在这孩子能拜入公子门下，我就放心了。”
杨捕头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又恢复过来了，这孩子也可怜，如今他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何必又让他冒险。
这孩子重情，若是知道这是苏主簿的委托，他一定会为了报恩，前往酒泉城，可这会让他失去这次机会。
杨捕头看出来眼前的这少年，是个不错的人，能在这种时态下做善事已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