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京中风云
杨文能坐上右相的位置，城府，心机又差到哪里去，圣心天渊，又岂有不知之理，此时仍然装作糊涂愚钝：“锦衣卫是陛下在百官之外设置的机构，是直隶于陛下，悬挂在百官头上的利刃，陛下让秦轩之押送「赈灾款」前往淮州，一是为了彻查之前「赈灾粮款」一案，二是震慑淮州官吏，安抚人心。”
牛严的脸没有了之前的温和，换之以凝重，紧盯着杨文的眼睛：“你既然说锦衣卫在百官之外，那为何陛下任他为「钦差大臣」有节制淮州兵马之权？”
杨文的脸色也凝重了：“这……还请牛相指点。”
牛严不再绕圈：“自古以来，国库亏空要么打百姓的主意那么打商人的主意，淮州大雪，国库亏空，到了眼下这个局面，是我们都料不到，连陛下也预料不到。淮州乃北境之地，世家兴隆起源之地，淮州百姓受天灾，死了三十多万人，陛下说是拨款以及调动各地粮仓救济淮州，可你我都清楚，国库已经亏空，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去赈灾？”
“这其中文章更是迷雾重重，千人押送的「赈灾粮款」竟然凭空消失，这事情未免也太古怪了点，郑旭武作为我的门生，经营淮州多年，对于那件事竟不知半点真伪。”
“陛下这棋下得高啊，想要弥补国库亏空，就必须有一个由头，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由头，天灾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地方那些士绅门阀，他们想要兼并土地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以至于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国库亏空是早晚的事，北境，南境战事不断，陛下是不可能减少军队开支。如今，淮州百姓死了三十万人，那些士绅门阀，竟鼠目寸光，仍待价而沽，民怨沸腾，触动了陛下的底线，总要有人顶罪，亏空还要补，也要拿人开刀。”
“士绅门阀误国误民几十年，北魏之前衰败之快，也与他们有着息息相关，陛下能夺得大统，也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好似一掌大手，能够控制国家主人更替，这种已经威胁到皇权统治，他们也该是时候倒台了。”
杨文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道理他自然也懂，“牛相，请明示。”
牛严说道：“那我就明说了吧。郑旭武是我的人，沈千秋是你的人。陛下这次动淮州，我甚至怀疑「赈灾粮款」消失一案是陛下和沈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这是要借淮州三十万亡魂，收拾那些士绅门阀。”
杨文这就不能不表态了：“陛下此举这是要铲除士绅门阀的势力，沈家作为淮州大家，势必会成为重点对象，秦轩之若是以“囤积粮食，祸乱市场”为由头将他定罪。沈千秋虽说是我的人，但实话实说，在百官之中，有多少人暗中与他有来往？若是深拔出来，上万颗人头滚落。”
牛严说道：“经晏，为了你我都能够安然无恙地告老还乡，也为了我北齐的江山社稷，这一次你我摒弃前嫌，通力合作，一定要度过这次难关。
沈重，孙嘉诚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我这边只有靠着郑旭武去维持，你那边要靠沈千秋去维持。
为了不把淮州的百姓逼反了，士绅门阀，商贾必须立刻把粮食放出来。你要跟沈千秋说，火速将粮食拿出来赈灾灾民！”
“牛相放心！”杨文点头接道，“我今天回去就写信。命兵部八百里加急送给沈千秋，叫他放粮！”
牛严扶着案沿又站起了。
杨文跟着站起。
“熬了差不多一辈子了，依然还是步履维艰。一个人熬一天不累，熬十天就累了，小心一年不难，一辈子小心就难了，现在，老夫就要安安稳稳地告老还乡。”牛严伸过手去，握着杨文的手，“这往后，想找你斗都没机会了。若是真没法子……不要心慈……”
——
“不要动。”
秦轩之靠着椅子上，那刘茂正要起身离开，突见齐刚转身走了过去，伸手按在他肩膀上，那股猛劲，将他按回了位置。
齐刚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刘茂更是一动不敢动，静静地望着坐在主座上的孙嘉诚。
那孙嘉诚两眼微睁着，显出两点睛光，他嘴角勾勒一丝笑意，扭头看向秦轩之：
“秦大人，咱们做官讲究证据，若是有证据确凿，再拿人也不迟。”
秦轩之望着孙嘉诚：“孙大人，这证据应该够了。”
齐刚递给他的口供文书卷宗，一眼未看，就让人交到孙嘉诚手里。
孙嘉诚抬头看了一眼刘茂，翻开手中卷宗，越是看到后面，脸色越加阴沉，内堂大厅内的各官吏，死寂无声，汗流浃背。
等到阅览完之后，重重合上卷宗。
孙嘉诚凝重地望着刘茂。
刘茂虚声说道：“孙大人……这锦衣卫办案向来屈打成招，信不得啊……大人明察！”
“哼，好一个刘茂，我原以为你只是有些纵容家人为祸而已，我并未计较太多。”孙嘉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我想不到，你竟私底下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酒泉城，在你手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大人，你深受皇恩重付，这次就由你来办，本官绝不插手！”
秦轩之沉吟了片刻：“刘茂，现在叫苦晚了点，来人摘了他头顶上的官帽，立刻下狱，押回京都受审。”
“刘茂，你害死那么多忠臣百姓，就这么死了，太痛快了，本官不会让你如此顺心如意，等回了京都将你下了诏狱，那里会百般伺候好你的。
将刘茂押下去！”
“放肆！就凭你们没有圣旨也敢拿我？！”刘茂怒拍而起，他是皇帝陛下任的三品太守，朝廷大官。
“陛下御赐金牌在此，见此令牌如见皇帝陛下，你看老子怎就拿你不得？！”
秦轩之从怀中拿出御赐金牌，伸在他眼前，大声喝道。
众官员被吓得，跪在地上，直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茂面如死灰，重重地跌坐在位置上，他昨夜想了一夜，决定硬刚孙嘉诚和秦轩之，但没想到这秦轩之是手持尚方宝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