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惊飞
县衙向来是平民不可入之地,不管有事没事,都很少会有人靠近这里。
衙门的鼓至少有三年没有敲过了,这一敲顿时敲得里面的县令直接打翻了酒杯,对身边正在倒酒的师爷喝道:“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是。”师爷弯了弯腰,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对县令说:“大人,是本县的余老六,他的摊子被人砸了,现在在衙门里等着您判决呢?”
“判决什么判决,他卖假古董被人砸摊子不是很正常吗,让他滚。”
“他说,这次有一件是真货,是张员外的儿子放在他这里的。”
“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前朝的雕花瓷瓶,上面纹着一匹马。”
“张家的人都来了吗?”
“来了,张员外和他夫人都来了,说要余老头赔钱呢。”
“姓余的能有几个钱,亏他们也好意思来,跟我出去看看。”
二十多岁的县令站了起来,手背在后面,大步流星得走进了公堂。
门口分别站着三拨人,分别是余老头,张家和李家。
余老头见他出来,立刻跪下,恶人先告状道:“大人,就是他们这群王八蛋砸烂了我的瓷瓶,您要给我做主啊。”
他的手指着李家的那群人,哭得好像被他们家的女人给强暴了一样。
“大人,你不要听他胡说,是他骗人在前,哪有什么真瓷瓶,肯定是他跟张家的人一起做的局,想要讹我家的钱。”李家众人中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高声说道。
县令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拍了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衙役们用力拄着棍子,口中大喊威武。
等他们喊完之后,县令说:“余成狗,你起来说话。”
余成狗起身拱了拱手,后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大人,小的今天早上在城西的街上摆摊,张家的少爷突然走过来说要把一件东西寄存在我这里,还跟我说是前朝的宝贝,一定要我保存好,当时我就想既然是宝贝,为什么不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呢,放在我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我刚开始时是拒绝他的,可后来,他却给了我五百两,告诉我说只要他把宝贝放在我这里一个月,到时候他把东西拿回去,这些钱就归我。”
“然后呢?”
“然后李家的人来了,李家的少爷一过来就说看中了我的瓶子,非要买,我跟他说了是张家少爷寄存在我这里的,可他不信还说我是仗着自己有点宝贝,想要哄抬物价,然后他就抓住瓶子想抢,我怕抢来抢去的把瓶子搞坏,就放手给他,然后去张家报信,可谁知等我回来,李家的少爷说我的东西是假货,不仅把瓶子砸了,还把我摊子上的东西全砸了,然后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在张家众人中扫视了一眼,问道:“是这样吗?”
张家员外走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是的,情况基本如此。”
县令又把目光转到李家少爷脸上,问他:“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李家少爷从家人身边走了出来,跪下后,说道:“属实,但小可有证据可以证明余成狗手里的东西是假货。”
“说说看。”
“我家虽然不做古董生意,但祖上也是出过几名专做陶瓷的手艺匠人的,我家里有一本祖传的关于鉴别赝品的书,里面罗列了数百种以假乱真的假古董的制作方法,当时我一拿到那个东西就感觉是假的,但余成狗走得太快了,我刚想追,他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所以我就只能在那里等,等他回来之后我再跟他说古董的事情,可谁知他一回来就说我把他的东西掉包了,要我交出原品,我百口莫辩只好一句一句跟他解释,可谁知他突然急了,要抢我手里的东西,抢着抢着我也生气了,就直接把他的假货砸烂了,把那东西砸烂之后,我觉得还不解气,就把他留下的那堆假东西也给砸了,然后张家的那群人就把我们拉到这里来了。”
“陶瓷碎片可在?”
“在,我们把所有碎片都带过来了。”李家员外说道。
“呈上来。”
一个衙役抱着一堆碎片走了上来。
“你说说看,哪些是那个假瓷瓶的碎片?”
“就是这些,外面是一层土黄色,里面隐约有些泛白的薄片。”
县令看了师爷一眼,说道:“陈师爷,你对古董很有研究,看看吧。”
师爷拿起一块瓷片,先是用手摸了摸,然后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最后还用牙齿咬,尝了尝土沫的味道之后点点头。
说道:“大人,确实是赝品无疑,不过,这里面的那层东西似乎也有一些年份了,以卑职的经验来看,那些东西没有一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应当是江湖骗子常用的偷天换日手法所制。”
“何为偷天换日?”
“意思是说在真的古董外面再套上一层假的,但眼前之物却不是这样,它似乎就是几十年前做出来的赝品,然后最近又有人给它在外面加了一层壳子。”
“也就是说,它有三层壳子?”
“是的。”师爷点头。
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张老爷,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员外走上前,跪下后说道:“大人,这个瓶子是在下偶然间从家父的旧箱子里找出来的,家父一直对它视若珍宝,我也一直没觉得它有什么好的,就一直放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可谁知小儿最近染上了赌博的毛病,他欠了人家三千两赌账还不上就回家偷了瓶子打算拿出去卖,被我发现后他又编了一个理由说要把瓷瓶拿出去,说是这瓶子有问题,留在家里会危及全家,我信了他的话,就让他拿了五百两去找余成狗,把东西寄存在他那里,可谁知道后面他就碰上了李家的少爷,然后就发生了砸瓶子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就你们两家各自赔对方二百五十两,道个歉,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至于余成狗,以后不要在街上卖假货了,找个正当营生去吧,退堂。”
县令又拍了一次惊堂木,起身离开公堂。
他喝了一口酒之后对师爷说:“这张家和李家好像在给我上眼药啊,派几个机灵的衙役日夜盯着他们,有什么问题立刻向我报告。”
“是。”师爷走了出去。
然后县令翻开了自己的扇子,某个图案上印着他的官印:陈余县令叶惊飞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