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人
次日上午,杨季推开了511的病房门,侧身让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医生先进入,介绍道:“叔叔阿姨,这位是专门研究精神心理的权威教授。”
听到动静,王凡一家子全部投去目光,先后站起身迎接,张庆菲道:“是教授来了啊,幺儿,快给教授倒杯水。”
“不用不用,都坐吧都坐,你们称呼我为付医生就好。”教授付程峰连忙虚扶着张庆菲坐下,来之前杨季同他讲过这一家人的情况,知道张庆菲受不得刺激。
“哎,好好好。”张庆菲略拘谨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关切地瞧向付程峰,等候他对儿子的诊断。
杨季拉来一把椅子给付程峰,乖巧地站在后边,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本和钢笔,耳朵高高竖起,时刻准备记下重要信息。
悄悄打量着付程峰,王凡默默坐直了身体,有种突然和班主任面对面的既视感,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付程峰同样审视着王凡,道:“小伙子的这身体格很不错啊,我记得是叫王凡,对吧?”
“是,您叫我小王就好。”王凡很快点头。
“不必这么紧张,你的病情我了解过了,有点严重,想要完全康复恐怕需要三五年的时间。”付程峰陈述道,带着莫名的威严,让人信服。
“您的意思是,我儿子的病真的能治好?”
张庆菲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高兴得微微红了眼眶,道:“只要能治好,花多长时间都无所谓。儿子,你看教授都说能治好,你一定能痊愈的!老王,你听到没有,咱儿子的病有救了!”
“对对对,有救有救,早说了让你少瞎想,现在高兴了吧?”王三柱亦是欣慰,轻轻拍着妻子的手背,脸上古铜色的皮肤堆积在一起,成了一层层微笑的褶皱。
听到自己的病能治好,王凡是最开心的,但开心之余,还有深深的担忧,三分期盼七分纠结地询问道:“付医生,我的治疗费用......预估是多少?”
二十年间,家里已经花了太多金钱在他的医药上,后来自己能做些简单的工作赚钱,逐渐支付起治病的费用,但是如今父母亲年迈,经常生病,需要的开销只多不少。
若是付程峰所说的医治方法成本太高,王凡捏了捏拳心,发愁地紧巴着眉头。
张庆菲和王三柱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在付程峰身上。
付程峰道:“放心吧,按照我设计的方案来,价格和普通医院治疗精神疾病的差不多。”
闻言,王凡的神情立马放松了许多,心中有了考量,和普通医院的价格差不多,那就是和以前一样,他自己能支付,也无需劳烦两位老人了。
“什么时候能开始治疗?”他问。
“现在就可以。”付程峰回答道,他本就是为王凡的病情而来,自然是越早越好。
经过一番交涉,张庆菲、王三柱和杨季都被请了出去,病房里很快便只剩下王凡和付程峰。
把多余的人全部送走,付程峰顺手关了门。
王凡依旧板板正正地坐在病床沿,等候发落。
此刻,付程峰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看得王凡如芒在背,付程峰道:“你老实说,你觉得自己真的病了吗?”
紧张的思绪一顿,王凡不可置信地对上了那双视线,深不见底的让人感到恐惧,似乎觉察不太妥当,很快就撇开了目光。
不自觉生出一丝希冀,作为权威教授,付程峰应该不会问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思索片刻,他不答反问道:“我要是说我去过另一个世界,您信吗?”
付程峰:“你先详细描述一下你口中的世界吧,我看着相信。”
王凡不由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看着相信?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尽量把在癔界的所见所闻全部吐露了出来。
去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和很多人讲过,但他们不是觉得他有病就是觉得他在撒谎,从来不会相信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且完整地讲述那个荒诞的世界。
谈到情急之处时,情绪也无意识地高亢起来。
途中,付程峰偶尔会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这让王凡感到的莫大了动力,他有预感,付程峰似乎真的能帮助他。
“看来没错了。”
听罢,付程峰低声呢喃了一句,说道:“恭喜你,新的幻人。”
“嗯?”王凡有点懵逼,“幻人?我?您的意思是,我没病对吗?”
付程峰颔首,“有病,也没病。”
“什么意思?”
付程峰没有正面回答,走到了窗户边,唰地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瞬间鱼灌进病房,远远眺望窗外的延绵山峦,道:“你有没有想过,有病的,其实是这个世界?”
他的影子巧合地覆盖在王凡的脸上,背影无端变得伟岸和坚挺,隐约可窥见几分忧国忧民之伤。
这一刻,王凡心生胆怯,不想再问下去了。
他不问,付程峰却要说:“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找时间到这个地方,越快越好。”他递出一张名片。
顿了会,王凡接过名片,认真扫了两眼,记住了上面的文案地址,问道:“我会死?”还是会被灭口?
付程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瓶拇指大小的黑色药瓶,嘱咐道:“睡觉之前沾一点里面的粉末在眉心,可以暂时让你在癔界持有记忆。”
捏着小药瓶晃了几下,王凡将信将疑,不确定道:“真的?”
无人应答,付程峰已经不见了。
病房门安安静静地嵌在墙里,王凡收回寻人的视线,一阵毛骨悚然。
“叩叩叩!”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王凡疑惑,走到门口拉开门,“妈?”
走道静悄悄。
他更觉奇怪,探出了半个身子,左右张望,一个人也没瞧见,喊道:“护士?”
“爸?杨医生?”
“哒,哒,哒......”拖鞋与瓷砖碰撞清脆的响,在幽长的医院走道回荡。
突然脚下一空,整栋医院啪啦一声破碎,王凡猛地从病床上弹起,浑身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张望着四周。
病房内,只有一位清秀的女护士在给他换点滴的药水。
“你醒了?”换了药水,护士关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自顾道:“嗯,已经退烧了,一会打完点滴再测测体温。”
“我在哪?”
王凡茫然,一时间脑袋空空。
床边,室友陶业诚伸长了头看向他,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传出某游戏的配乐,他笑道:“你在医院啊,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