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北昭行路返归途 大宇虚空鲲鱼游

“此番清元法会，就此结束，我且送诸位道友离去。”看着被撕裂的洞天缓缓闭合，太全上真负手而立，随即一甩衣袖，顿时天地倒悬，淡淡白雾弥漫开来，众人皆是眼前一花。

王离却发现，那白雾似乎刻意避开了自己，心中叹息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动作，而是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

待白雾消散，道场之内，除了太全上真与天河真人，以及端坐阁楼之内的王离，已无他人。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凡蜕上真，只要认真，还是能察觉的么……”王离笑了笑，却见身前一缕青烟缭绕，太全上真的身影缓缓浮现。

“见过上真。”王离站起身来，作揖行礼，不卑不亢。

“嗯。”太全上真微微点头，也找了把椅子坐下，淡淡道：“你且说说吧，关于你的妖身，我虽未直接看出，但仔细感受，却察觉到了一丝妖气，与殷灵素一般混杂的妖气。”

王离点头，并无意外，心中倒是有了一分轻松，原来凡蜕上真也无法直接看出，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暗自思忖，莫非那烛灵的血脉如此了得？

这些思绪转瞬即逝，王离立刻回过神来，思索片刻，便不再隐瞒，将自己的底细以及如何来到北昭洲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过这其中，他自然隐藏了“道无漏”一事，只将魏央说成了一名神秘强者。

太全上真听完，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点头道：“这也算是你的一番机缘。”

说罢，他抬头仰望天穹：“方才那妖妇的话你也听见了，不过你无需担忧，我等痛恨她，只因她滥杀无辜，堕入魔道，并非因为她半妖半人的身份。在我看来，世间大道，无论邪法也好，妖法仙法也罢，重点不在法门，而在于修行之人。有人以邪法救世，有人以仙法作恶，孰对孰错，谁又能分得清？”

“受教了。”王离再次行礼，听闻太全上真这般态度，他心中彻底放松下来。

太全上真又道：“你说你是玄月真观弟子，自东溟洲而来，我倒可以送你回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离心中一动，却又叹息：“上真之言，颇为透彻，但只怕他人不如此看待，我若回了玄月真观，怕是要遭受一番大劫啊。”

太全上真却笑道：“你无需忧虑，我可修书一封，我与你们玄月真观的掌教曾有过一面之缘，若有危难，你将信书拿出，自然无忧。”

“那就有劳上真了。”王离面上一喜，心中却顿时警惕起来，太全上真对自己的态度未免太过和善，和善得有些异常，显然其中暗藏玄机。

见王离这般表情，修行数百年岁月的太全上真如何不明白，于是笑道：“你无需忧虑，在我看来，你毫无威胁，如此一来，我自乐意结个善缘。更何况你有这般机缘，说不定是气运加身，有天道眷顾，日后达到我这般境界，也未可知。”

“上真过誉了。”王离心中虽仍有疑惑，但面上赶忙表现出谦虚与惭愧。

太全上真摆摆手，翻手间拿出一张纸卷，未见纸笔，只见他于虚空中空手书写，那纸卷上便浮现出一个个文字。

待信写完，他将信卷放在身旁桌上，道：“你是现在离开，还是有事未了？”

王离思索着，本想去与柳一缘道别，但一想又要从中解释一番，当即摇头笑道：“在下有一句话请求上真待我传达，不知可否？”

他这话，一来是打算告知柳一缘自己离去之事，二来则是试探太全上真，看看对方是否会接受自己这般繁琐之事。若是接受，也就意味着，这位凡蜕上真所求，绝非结个善缘这么简单。这般人物，若心思还是这般单纯，只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这绝非王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实在不得不防，自身实力与对方差距太大。

“你且说来。”太全上真毫不在意地点头。

“如此，便先行谢过上真了。”王离眼眸一沉，心中有了把握，当即将自己要离去之类的话语请太全上真代为传达。

太全上真应允记下后，便袖袍一甩，虚空之中，立刻裂出道道缝隙，又在王离眉心一点，道：“进去吧，十日后，便可到达东溟洲。”

王离看得惊奇，下意识道：“不知这虚空之中，是何地？”

太全上真笑笑，似乎颇为感慨：“曾有佛陀言，一沙一世界，一木一乾坤。天下广袤，绝非九州之地。可惜那外面的天地，以我之修为，也是无法前往，许是天地法则所限，许是实力尚弱。”

“连您的修为都无法前往吗？”王离吃了一惊，凡蜕上真，可谓是真正超凡脱俗，褪去凡胎，这等强者都无法前往外面的天地？

外面的天地，究竟是怎样的？

太全上真只是摇头，不再多言。

王离自然也不敢多问，当即拱手行礼，进入了裂缝之中。

看着虚空裂缝缓缓愈合，太全上真缓步起身，走到楼阁边缘，望着天穹，喃喃道：“大劫，将至吗？玄月真观……东溟洲……既然天地将乱，如此，便再乱一些吧……”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这一次王离并未昏迷，在太全上真法力护佑下，他看清了虚空之中的景象，可却有些失望，除了黑暗，再无其他，仿佛置身无底深渊。

在虚空之中穿行，时间仿佛凝固，王离甚至不知过去了多久。这里没有灵气，他无法修炼，只能闭目冥想。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离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白色光点，那光点随着他的靠近越变越大，逐渐化为一个光圈，光圈之中，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草木山林，他心中顿时一松，知道将要到达目的地了。

在他即将进入光圈的刹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身旁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那东西仿佛极为巨大，其中一处闪烁着微弱的光，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轮廓，像一条大鱼的轮廓，王离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曾在古籍上看到过的一个字，一种强大的凶兽，传闻早已灭绝的……

“鲲”

可没来得及细看，王离便穿过光圈，踏上地面，看见了昏沉的夜空，以及前方笼罩在雨幕之下的万仞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