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措手不及

从生锈的大门进入房屋内。

一股混杂着汗味、烟味和机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沐阳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窗户紧闭，看不清外面。墙纸卷曲泛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脏兮兮的手印。

几排破旧的虚拟世界主机，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每台主机前各有一个躺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千姿百态的人躺在这里。

此处的人们，每一位都戴着虚拟头盔，静静地窝在椅子上，沉浸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或是平稳或是剧烈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几个人摘下头盔，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有的嘴角流露满足，有的眼中透出迷茫。

这是一家无证经营的地下黑网吧，由民房改造而来。这种地方虽然不合规，却能做一些合规地方不能做的事，某种程度上给居民带来了方便。

上面默认了黑网吧的存在，这种默认是一个古老的传统。

大厅处的座位都被占满了。沐阳向着深处的房间一个一个寻去。

太好了！还剩一个位置。

快跑过去，抓着座椅扶手，一个腾身跳起，就准备坐进去。

谁知还有一个身影跟自己同时跳进了进去，两个人在空中一撞，又同时落下，一起挤在了座椅里面。

“小屁孩儿，你没长眼吗？是我先看上这台机子的！”又是那位糟糕的阿姨，她努力耸动身体，想把沐阳推下去。

“明明是我先来的！”沐阳也不甘示弱，任凭旁边娇小的身体拼命挤压，都不为所动，并且全身用力反推回去。

“你再不下去，我就要用异能了！”

“用了正好，我一举报，你就准备进号子吧！”

察觉到争执，网管走来了，他就是门口机械臂的主人。

这是位长相可怕的人，小半边脑袋，大半个臂膀，通通换上了机械义体。

这些义体老旧，没有更新，仿生外皮都脱落了，暴露出油垢黑灰的机械结构和缠绕的线缆。

网管发出磨砂般的声音：“这是最后一个空机子，你们中的一个人先去大厅等着吧，有新位置空出来再说。”

沐阳和身旁的怪阿姨互不相让，肩膀碰着肩膀，屁股撅着屁股，包臀裙下的黑丝细腿与穿短裤的白腿用力顶在一起。

僵持了好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流汗了。

网管见劝说无效，又抱来一个游戏头盔：“你们俩个子小，在这个座椅里都能坐下，干脆就这样将就着吧。我给这台机子再加一点运算力。”

这位怪阿姨见自己奈何不了身边的少年，骂骂咧咧地戴上了主机原配的头盔。

沐阳也很郁闷，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老是被人挤。

只能拿起备用头盔，连接好线路，再戴在头上，向主机内投了一枚硬币。

“哈哈哈，你这小屁孩儿把币投到了我这儿了，我就把它当成你的赔礼收下喽。”

边上的怪阿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着，一边拿胳膊肘往沐阳肚子上顶了顶，甚至干脆把大腿翘起，压在了身边少年的腿上。

这家伙真的有2500岁吗？

黑色丝袜沙沙麻麻的，漏洞处的皮肤柔软光滑，压在腿上倒是不难受。而且狭窄的空间也稍微宽松了一点。

沐阳也很无奈，重新设定好程序，又投入4枚硬币。

登陆《地狱降临》，在血色的废弃校园里，激烈厮杀了4个小时。

今天终于是打败了二阶游魂。哼哼，只要熟悉了行动模式，这些鬼怪也就那样。

如今自己对于使用往生咒放逐灵体，已经有了一些心得体会。心里躁动不已，恨不得早点儿打通任督二脉，再寻个鬼屋练练手。

“嘀，您的游戏时间已经结束。”随着头盔内的提示音响起，眼前陷入黑暗。

摘下头盔，意识重新回到网吧里，怪阿姨的腿居然还压在自己身上，相连的地方捂出了汗，丝袜的破洞处黏黏糊糊的。

她也摘下了游戏头盔，把腿抬起，又蹬掉鞋子，很随意地脱掉了丝袜，五个脚趾头还舒展了一下。

不知道算是香还是臭的味道传了过来。沐阳嫌弃地扇了扇，跳下座位。

沐阳离开了游戏厅，原路往回走去，要命的是那家伙也跟自己同路。

“小屁孩儿，你干嘛一直跟着我？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信不信我对你做坏事？”怪阿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语气不善地喊到。

“这是我要说的！这里就是去我家的方向！”沐阳也吼了回去。

“你给我绕路，走别的小道回家。”

“算了，我再让你一次，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沐阳实在不想跟她纠缠，在前方路口，与她分道扬镳，拐进了一条小巷里。

这是一条狭窄而幽长的小巷子，没有路灯，阴沉昏暗。

平日，这里就鲜有人至，透着一股莫名的静谧感。

老旧的墙壁爬满裂纹，水泥路面风化出一层砂石，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穿过这条阴暗巷子，应该就到大路了吧？

沐阳不断地往前走，路两旁，不断掠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有破旧的红锈铁门，有缺了一块的水泥墙皮，还有从缝隙里伸出的扭曲钢筋。

这些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眼前。

小巷子里没有路灯，在远方传来的微光下，只能依稀看见景物影影绰绰的轮廓。

一回头，是浓重的黑暗，往前走，是寂静的幽深。

奇怪了，怎么还没有走到大路上？

耳畔依稀能够听到远方大道传来的鼎沸人声。而在近处，只有些若有似无的窸窣声响。

沐阳开始感到有些心慌了，加快脚步，试图走出这个小巷子。

然而，无论怎么走，始终都在黑暗里徘徊，寻不到光明。

有破旧的生锈铁门，有缺了一片的水泥墙灰，还有从裂缝里伸出的笔直钢筋。

每一次拐弯，都像是进入了一条走过的道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远方车水马龙的喧嚣在巷子里层层回音，变成诡异的声调；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腐锈气味，令人窒息。

沐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寂的巷子里格外清晰，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试着往回走，可同样的，还是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尽的黑暗迷宫里了。

找不到出口，恐惧在心中不断蔓延。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循环中已经走了多久。

耳朵时不时地捕捉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它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围绕在身边。

沐阳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小巷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仿佛有不可知的诡异存在隐藏于黑暗中。

这种感觉令人难以忍受，沐阳干脆拼命地跑起来，大声呼喊着，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求救。

然而，撕破嗓子的声音与两侧的墙壁共鸣，传来难听的回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窃窃私语。

闭上嘴巴，仔细聆听，又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