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溯源
自余耐澜飞升之后,没了蠢狼聒噪,除了安静些,也同往日一样。蠢狼先是痴傻了几日,又疯癫了几日,或许是真的蹦哒累了,便瘫在床上,又开始盯着天花板。突然,他把眸子睁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出去。元初元末见他终于出了房门,大喜道:“小主可要用膳?”无南见他们,直接略过了他们的问题,问道:“余耐澜走时可留了什么东西?”元初元末一头雾水,“我记得主人去南冥前好像留了个灵身。”元初说道。元末辩驳“但是主人飞升后,灵身也散了”“还有呢。”无南的心沉了几分,但仍不死心,“不曾留下什么。”听完无南双眼又失了神,他像被抽了魂,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他走的很慢,不知在想什么,他没回房,转而去了后山。山洞还是那方天地,还是那汪碧玉。可现在想想物是人非。他去后山找境灵,没带东西,境灵也不怎么在意,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有事?”无南头发蓬杂,衣物凌乱,双眼布满红丝,一副颓唐的模样,他走过去,在近邻的池边倚着,问道:“你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境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真的不信我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我。”说罢,蠢狼直直的看向境灵。
3000多年前,余丞相家终于迎来了嫡长子,老丞相本是老来得子,在求子路上倒是坎坎坷坷,终于迎来了余耐澜。所以,便想了赖兰两字。余耐澜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出自诗礼簪缨之之族,睡的是温柔富贵之乡。本该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可当时的国家苛捐杂税不说,当朝皇帝却不是个庸才,反倒是个是个很辣的主儿。当年先皇立太子立的不是他。可后来弑兄杀父,闹到人尽皆知。其中,也拉帮结派了不少臣子。过来之人,他必定非常忌惮皇亲贵族和朝臣党羽结私,唯恐再有谋反篡位之人。心思缜密却又阴暗敏感,对这种事情,他绝不允许出现一丝纰漏。因此。政务上颁布严格法令,加强皇权。让臣子们内争暗斗。再加上有修仙界之类的,他更怕有人插手其中。因此,在不断压抑恐惧中,开始变得疯魔。他请过许多大师,妖道僧都有,甚至连魔修都有。但是有一个他深信不疑,就是说不足十年,要么国运将断,要么江山改姓要么人都覆灭,从此只是修仙者的天下。不论这预言是真是假,但都戳中了人皇的心窝。他日日惶恐,夜夜忧思,生怕自己的皇帝之位岌岌可危,整个国家断送他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查了查气运术又找了许多方士,最后终于找到一种邪门的秘术—煞仙。煞仙,顾名思义,是飞升后的仙人,更是正儿八经的上仙。可他的炼成方式就如同炼蛊一样,以活人献祭。于是皇帝昭告天下,在达官显贵中挑出名门贵子。说是好机缘便都可一试。为什么单是官宦之家?因为越是出身好,气运就显而易见,更有利于事成。而余耐澜作为丞相之子。不用说,必须去。他挑了几个外貌灵秀,天资聪颖的孩子,将他们放进一个上古秘境,一月后再去寻,定是所剩无几。孩子又非修仙者,肯定试过几次才能找到。一月仍能留住性命的,最后剩下的几个?都是寻到了机缘。可偏偏余耐澜就得了最好的。上亿年的寒洞,他在冰雪中将死,在将死中顿悟,在顿悟中重生涅磐。他的剑也是在那洞中得到。皇帝听说后大喜过望,便给他们赏赐还添了爵位。剩余的几位回来时,风风光光大办,春风得意,马蹄塔街,好不风光。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皇帝才明白。那些子女归来的家族如同家中有状元及第一般,喜气洋洋。世人本以为出了这几个气运之子,世世守护皇城。可不到半年圣上又将他们召回,便带上其家人送入一座古怪的城。皇帝将世间所谓极恶之人,放进一座城,然后封城,开始养。留下来的那一个,便是蛊。三年后,先用兵围城开门验收。这所谓世间极恶之人,肯定是包含非凡人者,什么样的都有。三年后,天降异象,荧惑守心,龙椅上的帝王,便知是时候该收网了。当门打开之时,只留了一人。不用想,便是余耐澜。他当时一手提着月华,一手抹着脸上的血。月华剑周泛着红光。一城的活物都被杀完,片甲不留,这便是所谓的以杀入道。飞升后,成杀仙,杀同煞,故现今又叫煞星。是啊,仙本是强行使其命中带煞,又犯下足够的杀戮,但大多心性混沌,不得飞升。可一旦飞升,便是经历肉身重塑之苦。去能带走一方煞气,杀戾,是国运万世永昌子民福泽绵长。可是煞仙渡劫,尤为艰苦,4800道雷劫不间断,必须以身苦抗,不得以任何灵气阻挡,少一道都会留下祸患。必须要心智坚定,死而后生。余耐澜亦是如此。
出城后的余耐澜全家死绝也是退无可退。三年间的肮脏,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身体。沧浪之水,浊兮浊兮,能濯吾足。沧浪之水清兮,吾将染之。那段朝朝不见日,岁岁不春的日子,使其心性大变。出来后,狡黠的帝王,将其哄骗。不,是威胁。这是无期,遥遥无期。杀障不是说放下就放下,谁也不知道需要积攒多少时间。但凡余耐澜有意拖延,便可真的无望。余耐澜作为世家子弟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必须有兼济天下之心,四世三公家出来的子弟,要做好觉悟。
曾经快马扬尘,锦袍加身的倜傥少年郎如今却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以为的留芳百世,鸿福齐天不过只是猜疑的保障,要家破人亡的悲恸,千年的孤寂压抑来偿还前半生的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