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法越过的龙门
银色刀光闪过，躺在案板上的四只鳌虾被夏树沿着中线切开。
去虾线，去沙袋，西红柿和水萝卜切成三毫米的小块。
夏树依照着脑中的食谱，按部就班的处理食材。
夏树拿出布袋中的另一瓶葡萄酒，酒液在灯光下散发着明亮的淡柠檬黄色。
清淡的果香挤进夏树的鼻腔，让他下意识挑了挑眉。
“Grace的白葡萄酒？”
夏树抿了一小口，酒液圆润顺滑，带着新鲜洋梨、白桃、金银花和迷迭香的香气。
“Grace wine，难得的精品，”尾上学举起酒杯，笑着说道，“相信对树君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夏树低着头，握着菜刀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默默将大蒜切成细末，铺在小铁锅中，加入橄榄油和藏红花加热。
待锅中香气散发时加入切碎的旱金莲花，少许盐调味，制成特质的香油。
同时另起一锅，加入橄榄油、带皮大蒜、茴香段、百里香，在香味散发时放入清理干净的鳌虾。
熟悉的动作在尾上学眼中播放，料理的香气将他的思绪飘回5年前。
那个夜晚，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孩用一份极为惊艳的焖沼虾抢走了他临时主厨的位置。
那是尾上学第一次感受到绝对的天赋，一个只会中华料理的料理人在简单学习后，做出了足以登上米其林三星常驻菜单的法式料理。
那份焖沼虾将他过去所有的骄傲击的粉碎，让他一度想放弃料理。
想到这里，尾上学紧紧握着酒杯，挤出一抹笑容，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夏树往锅内倒入白葡萄酒和清水，盖上锅盖，闭眼倾听虾肉的变化。
水汽在锅内蔓延，带动鳌虾微微颤动。
虾肉受热蜷曲，白嫩的虾肉与虾壳分离，发出细微的声响。
夏树掀起锅盖，取出虾开始装盘。
将三毫米的番茄丁和水萝卜丁填入空荡荡的虾头处，再给白嫩的虾肉淋上旱金莲油。
西园寺葵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迈着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径直坐到苏凛香边上，嫩白沁红的纤手托着精致的脸颊，双眼直直的看着夏树。
金色头发被束成高马尾，露出雪白的后脖颈，淡绿色的针织衫下藏着轻纱状的黑色睡裙，过膝的蕾边黑丝将她樱红白皙的腿修饰至完美。
她压低声音，对苏凛香问道：
“奶...苏学姐，你到底喜欢小夏什么，明明凌晨你还在青阳喝醉的说。”
“也不算喜欢，只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苏凛香摇摇头，用同样低的声音问西园寺葵。
“但我好奇为什么西园寺小姐的反应这么大，学弟应该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你...”
“还是说，这只是身为青梅竹马的西园寺小姐的单相思？”
“你...哼，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还是不要妄加评判的好！”仿佛是回忆起什么一般，西园寺葵气鼓鼓地看向苏凛香。
“那你呢，苏学姐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些问题的？明明你们都没有见过几面吧，怎么就开始关注我家小夏了？”
“难道学姐就不能关心学弟了？”
“小夏明明退学了的说！”
苏凛香饶有兴趣地看着西园寺葵，金发少女此时已经面色通红。
“那学弟满世界学习料理时，西园寺小姐又在哪里呢？这样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马吗”
“...我换个问题吧，西园寺小姐为什么喜欢学弟呢？”
“我...你...”
西园寺葵咬着牙，玫瑰色的瞳孔里隐约闪烁着火光。
“说了你也不懂。”
西园寺葵平复了一下自己完全摸不到的人心，还是决定不跟眼前的女人一般计较。
“对！没错！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竟然跟这种人生闷气，”西园寺葵心想着。“还是看小夏舒服一点。”
但很快，一股未知的落寞感涌上她的心头，玫瑰色的眸子顿时暗淡了几分。
叮！
夏树轻拍出餐铃，将四份焖沼虾推至众人面前：
“焖沼虾，请慢用。”
火红的虾壳托起白嫩的虾肉，淡金色的香油附着其上，四周点缀着茴香段和带皮大蒜。
虾肉散发着些许葡萄酒香，醉人心弦。
看见西园寺葵木讷地坐在位置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料理出神，夏树的心里不免闪过一丝诧异。
“没胃口么？”夏树问。
西园寺葵摇摇头，趴在吧台上，暗淡的玫瑰色眸子中思绪万千。
“唔...好吃。”
虾肉配合着旱金莲独特的香味在苏凛香口中迸发，嫩滑的口感让她止不住地咀嚼。
这就是法国菜么？与中华料理完全不同的风味。
苏凛香幸福地眯起眼，先前的烦恼因为料理的美味烟消云散。
砰！
尾上学黑着脸，将叉子扔到餐盘中：
“树君，这不是你的水平！葡萄酒在哪里，Grace层次丰富的水果风味呢？你觉得这样的料理能算的上米其林三星么！”
“哪怕是用葡萄酒提前浸泡半分钟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很快尾上学平复了情绪，压着嗓子问道：
“树君，你还记得米其林星级的定义么？”
“一星：值得一试的优秀料理。
二星：值得绕路一尝的杰出料理。
三星：值得为此来一场旅行的卓越料理。”
“那你觉得这份焖沼虾算得上三星料理么。”
“我是按照食谱...”夏树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20毫升的葡萄酒，加水焖煮？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想过怎么将Grace的水果风味融入到你的料理构筑中！”
尾上学拍案而起，声音里充斥着怒气，死死盯着夏树。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样的料理能端给客人吗！”
尾上学气血上涌，面色通红，他松了松衣领，声音充斥着怒火：
“树君！你在Escofille的意气风发呢？19岁就能跃龙门，有着这样天赋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尾上学越说越生气，全然忘记了这里不是明寂的后厨，他伸手抓住夏树的衣领，对着夏树吼道：
“树君！你的料理之魂呢！你不是说要把中华料理推向新的高度么！”
尾上学伸手指着一边那被咬了大半口的虾，厉声质问道
“回答我！树君！”
“你是天才，Escofille的所有人都认可你，你现在，现在...”
尾上学的眼中满是血丝，他对着夏树怒吼，亦是对那个一度想放弃料理的自己怒吼。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夏老爷子么？”
高昂的女声打断了尾上学的愤怒，夏树抬头看去，是葵。
“学弟...”
苏凛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安抚夏树。
食客？学姐？亦或者是...
尾上学坐回椅子上，用手遮住眼睛，涨红的面色渐渐褪去。
良久他出声说道：
“抱歉，树君，我只是...只是有点生气。”
“我知道的。”
夏树低着头，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西园寺葵默默握住夏树的手，平日里那双带来温暖的手，此时却异常冰冷。
餐厅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冰冷起来，每个人都在沉思着。
除了...
“那个，请问什么是跃龙门？”
结城绘里奈举着手，好奇地问道。
“料理界内部的评判标准。”
尾上学捂着额头，声音低沉。
“类似于米其林的星级，料理界把厨师分为特，麟，龙三个等级。”
“自从中华料理步入世界的舞台，米其林的星级机制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来自神秘古国的厨师给世界狠狠上一节名为中华料理的课程。”
“米其林顺应时代，在原先的星级基础上增加了综合评级，将三星餐厅与龙厨绑定。”
“而原先的餐厅星级，则变成了菜品星级。”
说到这尾上学顿了顿，看向夏树。
“树君，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料理人，两年前你就到了跃龙门前，千万、千万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尾上师兄...”
“树君，下个月的创意料理大赛，你会参加吧。”
店门外忽地亮起白光，将小店照的透亮，夏树的影子被打在墙上，显得分外渺小。
“当然参加，不仅参加，还要拿下冠军...”
熟悉的轰鸣声传入夏树的耳中，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夏树闭上了嘴巴。
店门被推开，穿着笔挺西服的白发中年男人拄着手杖走了进来，金色镜框内的镜片闪着耀眼的光。
西园寺葵的眼中泛起亮光，脸上满是惊讶。
“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