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焚

数月之后，天气渐渐由凉转寒，青丘下了几场大雪，白尤云将我安排到开设在民间的青丘学堂，借读一日。

学堂很宽敞，该有的一样不落，浓厚的书墨气息充斥鼻腔，我是这学堂中最小的学子，却也没有因身份或者年龄得到其他优待。

见着师傅第一眼，因对方太高所以并没有抬眼看去，只是规规矩矩拜了拜师礼，是学子对老师的礼，膝盖并拢微微弯曲，左手搭于右手，虚握置于腹前。

在师傅教学时，我可以轻易看到盘腿坐在席上的他，面容有些老，气质是专属于文神的书卷气。这一眼，先是觉得危险，与前世隶属凤族教书的夫子完全不同，他身上仿佛有魔力，可使周围学子放下心沉静学习，更没有身份差别而带给学子们低人一等的不适感，再就是彻底放松下来，慢慢适应这种教学氛围，没有压力，更没有放肆的打量。

学堂报道第一日，诗词歌赋，这都是烂熟于腹的知识了，我保持没啥存在感，不发一言的态度学了一下午。

这种刻意伪装自己的行为，也只是在学子面前显得无害。

如果上首那位教书的师傅没有多次投来疑惑不解，还略带好奇的目光的话，这会是很我寻常不过的一次体验。

“殿下，不喜学这诗词吗？”一天的课程结束，等待所有学子离开学堂，踏上归家的路程，只剩我与那位师傅，为了完成姑姑交给自己的任务。

打量着面前高大的他，搁置下笔，起身：“师傅多虑了，都学完的东西，也只得复看一眼。”余光瞟向摆了满桌的诗篇记载。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又低下头，倒没什么想问的，便点点头，挥手让我离开。

我反问他：“师傅不好奇吗？”

“殿下，您要学的不仅是诗词，更有国学，史学，哲学，术法等等，狐帝仁爱，您便是这青丘狐族唯一继承者，没有爱好可言，只有该学该记，而小仙的责任便是教好这些，您会这诗词，就在这领域轻松了些，小仙也不必好奇，毕竟不止您一个这么说。”

现在反而是我开始好奇了，这位可是我在青丘到现在交流过唯一三观算正的。

“学子能否从师傅这儿拿本国学的册子？”

“当然，您愿意学，小仙之荣。”

他起身拿了本厚重书册，放在我面前。

我是想问问师傅叫什么名字，可学子问老师名讳乃大忌，他似乎是看懂了我的顾虑。

“小仙无名，殿下若是不嫌弃，唤小仙师父吧，四海八荒乃天君都如此称小仙。”他将那两个字说的很重，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师父，受徒儿一拜。”

我怀疑他在占便宜，但没有迟疑，恭恭敬敬拜师，他有几分赞许，我的礼仪标准，一分一毫不曾差缺，细节做到了极致。

时候不早，我出了学堂大门，才小声嘀咕：哪里是无名之辈，称白尤云为狐帝，青丘子民可不怎会，还小仙，真正的小仙受得起我这么大礼？

踩在雪地上，撑着伞，我独自回去。黑幕降临，白雪皑皑，正享受着这一份宁静，前方不远处就出现一个会移动的雪球……

“什么东西？”

那人还在转身，一把特制的武器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混沌的种子？你是谁家的？”青丘民间严禁豢养混沌的种子，也不允许这物种在青丘成群出现，而这族群的作用大多都是卧底，杀手。

他摇了摇头。

我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想起天承殿中还没有个服侍的下人。

“可愿归属我青丘。”那件武器还没有撤去，更是逼近了几分，形成威胁，谁知道他有没有主人，谁知道他的主人有没有把他养好，如果有，那么他的出现才是真的威胁。

我本能地想将眼前陌生的东西除掉，而他却没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多么干净的灵魂，怎么就长了一双，与我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普照下，泛着些光。

只听他说：“青丘，主人。”

“你的主人是谁？”

“您。”

……！！！

有点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心里有些异样，面上丝毫不显，斩钉截铁地像是在玩过家家，已经写好的戏文般的：“好，今后，你叫白焚。”

“谢谢。”

……不应该说谢主人赐名吗？

我收起那把特制的，像棍子一样的玄黑色武器。

眼神示意他跟上，刚踏出一步，白焚还留在原地，好吧，这个还没有经历过任何教育，跟傻子比都没有本能的人，还是直说好了，回去慢慢教，也来得及。

“跟上，走啊。”

白焚点点头，长腿一跨，更像是把陷进雪地里的腿拔出来，走在了我前面。

我无语扶额，这傻子……

因脚底对雪地的受力面积小，雪落在街道上，无人打扫，便堆积成厚厚一层，一踩就是一个小雪坑，走的不稳，有时还会摔一跤，连带双膝都陷进雪地，我就不需要面对这种烦恼，借积雪的隐藏，脚下无形的晶体聚成平面，让我似站在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