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请杨一清出山
在除掉刘瑾案中,杨一清是张永的谋主,也是从那时开始,二人展开合作关系。
单纯只是合作,杨一清并未奉张永为主,甚至偶尔还会有龃龉,还是张永退让才可以。
无论张永,还是杨一清,都靠吞噬刘瑾政治遗产,而成为朝中中流砥柱。
明明吃掉了刘瑾的政治遗产,但杨一清却数次拒绝皇帝拉拢,进而从吏部尚书的官位上,转而入阁,仰杨廷和鼻息,后被允许致仕。
杨一清离京前,张永登门求计,杨一清将学生严珍举荐给张永为谋主。
皇帝南巡时,就住在杨一清府中,畅谈两昼夜,当时皇帝就想启用杨一清,却被杨一清拒绝了。
杨一清致仕归乡,除了不想受皇帝拉拢外,就是看透了皇帝的命运,提前离开政治漩涡。
他身上有太监扶持影子,皇权和太监伴生,在皇帝危险的时候,张永必不得善终,所以杨一清选择急流勇退。
哪怕张永,也改变不了杨一清的意志。
可皇帝却希望通过他,请杨一清出山,平衡权倾朝野的杨廷和。
其实,杨廷和达到权力巅峰,是皇帝驾崩后,皇位空悬38天内大肆启用、升迁自己党徒,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皇帝没死,饕餮盛宴还没开始。
张永心中犯难,他怎么说服杨一清?
就算说服杨一清,杨一清再跃入中枢,怕是也无法与杨廷和抗衡了,因为随着杨一清下野,他的党徒多被贬谪,想重新整合势力,怕是也需要一年两年的时间。
皇帝用杨一清,无非是借用宁王叛乱案,大肆制造冤狱,打击杨廷和。
可杨一清不是酷吏……等等,他猛然想到张锐,皇帝想推张锐下场,充当酷吏。
那自己呢?
刘瑾被斗倒后,八虎中的七虎瓜分刘瑾政治遗产,张永成为皇帝在朝中代言人。
他的政治资本,本该在军中,因为皇帝多次令他提督团营,可他不敢沾染军权,而是主要经营前朝。
接受文官投献、提拔文官、盘踞政治势力,在皇帝授意下,他成为前朝皇帝代表。
皇帝一直在架构军队-朝堂-后宫三权制衡的权力架构。
钱宁、江彬、谷大用等掌军权;张永、魏彬等掌朝权;张忠、张雄、丘聚等掌内权。
三方互相牵制,共同进步。
张锐是他的人,变成酷吏后,他张永还能独善其身吗?
张永一直在规避刘瑾的下场,所以代掌朝权,却不像罗祥那样,死心塌地为皇帝效力,结果罗祥暴毙而亡,不明不白。
他深受萧敬真传,在朝堂上互不得罪,充当宫府粘合剂。
“张公公,快用吧。”张锐笑眯眯道。
张锐已经认命了,他是罪人,能逃脱一死,变成酷吏,起码还能风光几年,倘若违逆皇帝心意,他会被立刻处死。
华南不开口,但御医谋害皇帝案,一定会牵连很多人,张锐不想变成死鬼。
“奴婢有一言进献给皇爷!”
张永做出抉择:“奴婢得一真迹,欲举办文会,遍邀天下文友,汇聚京师,共赏真迹。”
杨一清擅长散文,退居朝堂后,寄情山水,与高僧为友,与文豪为伴。
朱厚照愿意和聪明人聊天,笑着问:“何人的真迹啊?”
张永知道,自己赌对了:“启禀皇爷,且容奴婢卖个关子,暂时不透露这位高人。”
“奴婢知道民间爱好散文者千千万万,本朝当属邃庵公,文风飘逸,得偶天成,所以奴婢想邀请邃庵公入京,共同品鉴。”
“还请皇爷允准!”
朱厚照笑道:“朕南巡时,在邃庵公府上呆两昼夜,谈天论地,意犹未尽。”
“朕当时邀请其入京深谈,可邃庵公应好友之邀,不愿违约,是以拂拒朕之邀约,你怕是请不来吧?”
您也知道请不来呀!
张永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摸清了皇帝脉门,也就能对症下药了。
这回应该不用喝药了吧?
魏彬忽然道:“皇爷,司礼监有致仕江西左布政使郑岳的题本。”
“上疏李梦阳勾结宁王,栽赃陷害于他,为自己申辩,陈列多种证据,奴婢尚未批红。”
在关键时刻,魏彬帮助张永。
李梦阳和郑岳,是一对冤家,正德初年,郑岳为江西左布政使,和宁王朱宸濠精诚合作。
当时李梦阳和巡按御史江万狗咬狗,互相揭发指责,郑岳负责审理,偏袒江万,李梦阳就反诉郑岳,抓住郑岳之子郑澐受贿的把柄,逼得郑岳致仕。
李梦阳也没捞到好处,被一起罢官。
而在正德十四年,郑岳多次上疏,李梦阳是宁王同党,李梦阳因此被牵连,抓捕狱中,至今未放。
这个李梦阳,是杨一清高徒,是大明前七子的领袖人物。
魏彬的意思是,借用郑岳的奏疏,逼迫杨一清出手救助李梦阳。
不过,张永却在苦笑,因为在年初时,杨廷和就上题本,向皇帝上疏请求开恩了。
你帮倒忙了!
果然。
朱厚照微微凝眉,杨一清高徒,为何得到杨廷和极力保护呢?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皇爷,李梦阳之事,奴婢确实知道一二。”
张永道:“李梦阳文采飞扬,妙笔生花,精于古文词,善工书法,他的著作名满天下。”
“首辅极为喜欢他的诗文,经常宣于口中。”
“所以,闻听李梦阳被逮捕后,心生怜才之心。”
“这才极力为其辩解,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言下之意,朝中能制衡杨廷和的人不多,杨一清是半个。
而政治上,没有绝对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
杨廷和与杨一清,有竞争有合作,双方互踩,也互捧,人之常情。
您要启用杨一清,就要忍受他不受控制的一面。
前朝官员就是这样,处政务军是厉害,但他们往往不受掌控,他们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
他们不可能像太监那样,只能依附皇权而生。
这也是,张永明明权倾朝野,明明有抗衡皇帝的政治实力,却要跪在这里,被皇帝随意拿捏的原因。
因为他是太监,是家奴,无论他站的多高,皇帝多卑微,都能随意拿捏他。
朱厚照听出深意,愉快道:“那就依你之意,办文会吧,朕会亲临。”
“让李梦阳也参加,他的罪是一方面,其文采也是毋庸置疑的。”
“杨师父那边,你去说吧。”
张永松了口气,虽然杨廷和那边不容易说服,起码不用喝药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