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的教唆

霜降已过，夜晚的天空飘荡着如烟的月色。天空的冰轮含着霜色，像冻结的流水。

楚禾送葭珊回女寝，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女寝门口。

现在正是要准备关门的时点，女寝门口没有人，该回寝室的早就回去了。再过几分钟，阿姨就该从值班室里出来，关门落锁了。

幽静的夜色如同最好的PS，把人脸上的所有瑕疵都遮掩干净。在皎月的清辉下，眼前的葭珊显得分外迷人。思绪仿佛被月光绊了一跤，楚禾在那一瞬间晃了神。

这就是一直以来帮助他渡过难关的人。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是老二次元的秘密而被迫加入了galgame社，可是一直以来，葭珊都是用尽全力地在帮助galgame社制作游戏。他想起自己因为校篮球赛而抽不出时间画稿时，是葭珊为他出谋划策，赢下决胜局；在自己因为缺少灵感而画不出CG图的时候，是葭珊成为了自己画作的模特；在自己因为停电而不得不重新画稿时，是葭珊陪着自己度过漫漫长夜。

在诱人的月色下，他第一次觉得三次元女孩的脸庞竟然也如此可爱。在过去，他向来是不屑于和三次元女生交往的。她们麻烦又矫情，独断又专横，缺少共同话题，还不肯认可彼此的爱好。所以他一直坚定着自己的“纸性恋”，只对二次元美少女感兴趣，对现实中的女生毫无感觉。“大FFF团成员”岂能认输，“异性恋现充”什么的，都应该被送上火刑架啦。

不少女生对二次元死宅有着近乎鄙夷的想法，而楚禾也干脆天天穿着痛衣，把自己是“恶心死宅”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女生们就直接避而远之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楚禾有着一米九的傲人身高，是篮球队主力，颜值也不算差，却不太受女生欢迎、母胎单身到现在的原因。他身上浓厚的死宅气息，隔三百米都能熏倒人，连长沙臭豆腐都自愧不如。

而眼前就有一位和自己志趣相投，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爱好，还屡次出手帮助过自己的女孩。更不必说，她还为自己笔下的美少女赋予了声音，让她彻底地活了过来。那一瞬间，他动摇了自己的“纸性恋”信仰，决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异性恋现充”——

月光是最好的教唆犯。

平民在月光下化作狼人，懦夫在月光下成为暴徒。

充溢的清辉斟满了勇气的美酒，他一饮而尽，呼出的气息都啸作粗重的剑气。

楚禾下意识地学着galgame里面男主的样子，一手撑在墙壁上，对葭珊实行“壁咚”。

葭珊冷汗都掉下来了。

面前的路灯，被眼前的一米九大高个笼罩，像月亮被地球的阴影笼罩，形成了月全食。楚禾的身影过于庞大，远大于路灯的光晕，连一丝光也不曾偷跑出来，正如地球的本影远大于月球，所以在发生月全食的时候，只会把月光完全笼罩在地球的本影之内，绝不可能发生月环食。

女寝建在比较僻静、人流量少的地方，而十一点半的女寝门口，恰好没什么人出入。葭珊咽了口唾沫，把手伸进裤兜，里面那只翅膀形状的警报器还安然无恙地在口袋中待命，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

在galgame社的这段时光，早已让她明白社员们虽然是一群各有毛病的死宅，但本质都是好人。更不必说还有社长华鹰天天普及法律知识，社员们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犯罪行为的。

可是十年前的噩梦依然萦绕在心底，就像经过沼泽之后，鞋底会长时间带着黏糊糊的烂泥一样。在性侵中，熟人作案的比例超过80%，铁一样的数据让她萌蘖出一丝可怕的“被害妄想”：万一他真的对我欲行不轨，该怎么办？

头脑里残存的理性告诉葭珊，面前这个像一堵墙的男人可以信任；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唯一的办法，就是请“三爷”出来坐镇，解决这个难题。

楚禾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葭珊，我还有句话要说。那个，我对你——”

葭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刚才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神色自若，半开玩笑地打断楚禾的话：“干嘛？要对‘三爷’我壁咚吗？很恶心诶~你性取向有问题吧？”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把难题抛给对方，自己就可以不用纠结了。这就是葭珊的“江湖智慧”。

这不解风情的回复把楚禾整懵了。什么情况？按照galgame里面的情节，不应该是月光皎洁朦胧，情绪渲染到位，BGM开始播放，男主帅气表白，女主含羞答应才对吗？就算是BE线（指bad end，即galgame中的坏结局分线），那也应该是女主含泪婉拒或者直接逃开吧？这像哥们一样的反应是闹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基友线啊。

日式galgame中偶尔会有基友线的结局，亦即男主最后不和任意一位女主触发结局，而是和他的好朋友触发友情（少数是爱情）结局。在以卖女主为重点内容的galgame里面，基友线的存在，简直算得上是日式游戏的恶趣味了。大部分玩家既不会冲着基友线去买galgame，也不会特意地搜集这个结局，只有一些不拿100%全收集的“强迫症晚期患者”才会走基友线。楚禾虽然喜欢全收集，但那也只是针对各个女主的分线而已，对于基友线这种恶趣味结局，他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楚禾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对，自己早该知道喜欢galgame的女生就不可能太正常，倒不如说，她根本没觉得自己是女生！楚禾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看，葭珊胸前的脂肪组织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惨淡得像个体面的寡妇。

自己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巨乳爱好者，坚信“大就是好，好就是大”，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脑子发昏向飞机场告白！如果要说原因，一定是因为被月光教唆了！

而且，都19岁了还迟钝地像个高中的假小子，未免太晚熟了点吧！楚禾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