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北极无人声
狂暴的风卷着雪花冲过远处的冰裂谷,发出妖魔嘶吼般的怪声,这里是北极最冷的地方,永不消散的暴风雪笼罩了这片区域。自从第十三支探索队在这里失踪之后,没有人敢于再次探索这片绝地。但是今天有人出现在了这里,只有两个人,都穿着秋装,仿佛不会感觉到寒冷一样。高个子穿风衣的那个提着一个巨大的手提箱,那箱子大得足够装下她的同伴了。
“你确定就是这边么?”海拉皱眉,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来过北极,但是从本能上来说她不喜欢这种寒冷刺骨的感觉,尽管以她的血统这点低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一个尼伯龙根,而且这里不符合尼伯龙根生成的定义……”
“正常的尼伯龙根应该有一条道路和一扇门通往它的入口,但是这里没有,只有一片暴风雪。”她伸手指着迷蒙的天空,然后又指向她们的脚下,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茫茫一片,“这样的尼伯龙根非常不稳定,也起不到神秘学意义上的封闭效果,它甚至会和现实世界处于同一维度——从而留下很大的被入侵的可能性。”
“这太正常了,或者说要是这个尼伯龙根没有什么异常那才是最大的异常。”赫尔佐格扭过头看向海拉,她表情严肃坚定,脸上有细密的龙鳞浮现,“这个尼伯龙根是人造的,还记得我们杀的那个男孩么?他的父亲就在这里……而占据他身体的那个路鸣泽的本体也被囚禁在这里面。”
“所以我们是来斩草除根的?”海拉耸耸肩,她的智力似乎在进化后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时灵时不灵,“退后一点,我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开一扇门……我得小心一点,这个地方比我想象得还要脆弱不少。”
赫尔佐格心领神会地躲在了海拉的身后,打开了一直拎着的手提箱。里面是一个个只有人头一半大小的木雕,一个箱子大约装了两百多个。
她把那些东西全部倾倒在了积雪的上层,然后随手丢掉了手提箱。说实话一直拎着这些东西还挺沉的,但是海拉一看到它们就犯恶心,坚决拒绝了帮赫尔佐格拎包……孩子太聪明就是这点不好。
那些木雕一触碰到冰雪就开始显露出活着的迹象了,它们收缩身体长出触须把自己撑起来远离下面的积雪,要是从远处看就好像赫尔佐格撒下了一片瞬间就能长大的种子一样,只不过这些长成的植株外形有点狰狞,那些触须上满满当当地长满了金色的眼珠子,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东西,最顶端的那个肿瘤一样的躯干上长着一张没有嘴唇的口器,牙齿交错咬合。
“真恶心。”海拉偏过头,简短地评价道。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里面会有很多人,难道要让你一个一个打晕么?”赫尔佐格摇摇头,伸手拔起一个眼虫,它在半空中慌乱地挥舞着触须,像是大脑过载了一样,“幼年体的眼虫是我最拿得出手的弱杀伤力单位了,如果今天顺利的话直到见到路鸣泽之前我们连小手指头都不用挪动一下就能顺利拿下这个所谓的末日派。”
海拉耸耸肩:“照你说的里面有一半都是混血种,他们难道不会用言灵么?”
她伸手在空气中轻轻地划了一下,一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在空气中浮现,那是这个尼伯龙根与现实的交界处。随着玻璃破碎一般的轻响,生与死的大门被洞开,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倒灌进入平静的内部,随之被卷入的还有那些幼虫,它们在空中就唱起了空灵的歌,身躯随着歌声膨胀,像是外星异种或是某个邪神的眷族。
赫尔佐格迈入了虚幻的门扉,她的眼前却是一片漆黑,想象中的万家灯火不复存在,除了那些开门时放进来的雪花,放眼望去没有能动的东西。
“怎么会……”
···
夜幕降临东京,长街上霓虹灯从东往西依次亮起,夜色中的东京又从素衣的女孩变成了诱惑的歌舞伎,灯红酒绿的意味渐渐浓郁。
楚子航漫步在长街上,她的同伴们都入住酒店了,想必现在已经睡着,但是她决定出来走走。但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把她困在了一个屋檐下面,她站在那里思考要不要戴上卫衣的帽子跑回宾馆,还是去旁边的便利店里面买一把伞再接着逛逛。
夏弥说自己会在东京等她,虽说今天她才是第一天到东京,但是楚子航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在来日本之前楚子航就已经让诺玛查过了,来东京的航班里面没有一个叫夏弥的旅客,拿她的照片去比对也没有符合的……就算是龙王也无法准确地定位同类的气息么?还是说只有她比较特殊?楚子航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东京城内有一个与她同源的人,但是在偌大的东京里找一个人更是无从找起。
身边有一个人伸手递过来了一件雨衣,但是与其说那是手不如说是某种爬行类的爪子。楚子航诧异地回头看去,那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死侍。
她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那是她去杀奥丁那天赫尔佐格派来的两只死侍中的一个,有时候赫尔佐格的死侍看起来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细微的地方有差别,比如这一个的门牙上有一个微小的斑点。
死侍也会生蛀牙么?她这样想着接过了死侍递过来的雨衣,随口问道:“谁让你来的?蛀牙?”她还给这家伙取了个名字,也许能见面两次就说明她们两个挺有缘分的。
蛀牙挥舞着身后的膜翼发出那种婴儿哭声一样的叫声,好像是要楚子航跟着她走。
···
傍晚的小雨中凯撒跳上了窗边的高脚椅,零和塔尔菈早早地就睡下了,她却无心睡眠。
楚子航说是要出去溜达,但是凯撒怎么看都觉得她行踪诡异,正常人谁会在半夜出门?但是楚子航偏偏这样做了,明明她在学校的行程都会是严格的像是一部精密的器械,需要每晚睡前上发条的那种……难不成到东京之后转性了?开始学会过夜生活了?
两个街区外的一家店铺的屋檐下面站着楚子航,她站在那里很久了,似乎是在躲雨,但是凯撒更倾向于她在等人——那个给她写便利贴的人。从酒店的窗户正好能够看见楚子航,她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一点,这是发现我好奇所以好心想要告诉我真相么?
但是实际上楚子航只是在能看到酒店的地方发呆,思考自己要不要回去而已。
过了许久一个死侍突然出现在楚子航的身边递给楚子航一件雨衣,她们两个并肩走入雨中,周围的行人都对那个会动的巨大黄金雕像视若无睹。
凯撒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切不管怎么说也太过诡异了。她回过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零和塔尔菈叫醒,但是想到她们两个送楚子航出门时一幅“我懂”的表情时她还是决定不让她们参与。
她走出了自己欧式风格装修的卧室,不得不说日本分部的招待方法还是很让凯撒满意的,如果自己这间不是塞满香槟的公主房的话那就更好了,他们似乎把自己当作了想要装作自己很man的小公主之类的人设。只能说他们确实做过调查但是做的有点太到位了,以至于凯撒的自尊心隐隐地被触动了。
她在出门前摸出手机给诺诺发了个短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只希望诺诺那边一切安好吧。
···
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里,立着一栋又一栋的苏式建筑。
楼群围绕着间的庭园,庭园里铺着大块的水泥地砖,但留出了空隙种植高大的云杉。它们只有顶部的一截长枝杈和树叶,人在下面看就只有一根根的天然立柱,而仰望则是悬浮在空的浓密森林。
赫尔佐格和海拉漫步在巨大的建筑群中间,有几个眼虫在她们的身边经过,它们茫然地挥动着触须在空气中嗅探,感受不到一丝人类的气息。
“一个人都没了?”赫尔佐格轻声说,她扒开一座赫鲁晓夫楼的窗户,那里面空无一人,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长街上传出去很远,没有人出来看看情况,这里完全是一座死城。
她们快步穿过窄小的门洞,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这里没有种植云杉,庭园也比其他建筑大了很多倍。说它是庭园并不合适,因为整个地面都是金属的,数不清的散热井把大量的水蒸气排向空气中,脚下传来涡轮转动的嗡嗡声。虽说这里的机器还在自动运行着,但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早在数月之前就有一场大撤离把这里所有人都带走了。
“现在怎么办?这里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海拉四处张望,她看起来和那些在楼顶茫然地盘踞着的眼虫一样不知所措,“可能他们知道我们要来所以说提前逃跑了?”
“去地下。”赫尔佐格指向不远处一个外表朴素的铁皮小屋,那个建筑与周围的画风不太一样,她猜测那是一个电梯。
这里的地下室层高不高但是空间巨大,纵横曲折的回廊,各种颜色的引路牌,空间里弥漫着机械运转的轰轰声,显然维持这个避风港运转的各类设备就在一墙之隔。但是这里还是空无一人,接下来她们看到的是植物园和动物园,那些有点干瘪的植物和已经饿死的动物触目惊心。
“所以这里的人真的走了。”赫尔佐格站在落灰的机房里面,长久地凝视着那些二十年前的老古董,它们的算力仍然相当于十分之一个诺玛。
“继续向下吧,这下面就是路鸣泽的本体了。”她领着海拉回到了电梯里面,“最起码我要确定他也离开了这里才行。”
但是电梯无法按动了,电动门拒绝关闭,再向下的按钮像是坏了一样黯淡。海拉站在电梯里面跺了跺脚:“这下面似乎是实心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赫尔佐格皱眉。
一分钟后,整个电梯被暴力拆解拖出了电梯井,而电梯井的下面裸露出来之后是巨量的凝固后的透明物质,看着像是树脂。
无论那是什么材料它都没能挡住里面的人出来或者外面的人进去,一个平滑的通道在正中间出现,那些材料似乎是被融化了一样形成一个漏斗状的坑,看来上面的区域电梯之所以能运行只是因为那里的树脂被融化完了,而电梯幸运的没有受损。
赫尔佐格伸手摸了一下那个通道的表面,非常平滑,于是她把海拉推了下去,自己跟在她的后面。
通道在下一层的位置有一个人形的出口,海拉伸手把出口掰大了一点让两人能低下头钻过去,从这个出口来看这个人应该还是一个孩童的身材,那么他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再往下一层的空间由四通八达的通道和数不清的功能区组成,中间环绕着一间巨大的、报告厅般的建筑,跟走朴素实用路线的那几层不同,这里居然还铺设了木地板,但是多出来的还有其他东西,正是这些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残存的人体上挂着血红色的冰凌,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堆积在一起,一部分身躯化作血红色的粉尘散落在各地,残余的部分则是像被烈焰灼烧之后再强行冻住,最后就成了一具挂满冰霜的干尸,墙面上残留着惨烈的刮痕,所有的痕迹都是血红色的,仿佛有一场血红色的风暴席卷了此地,带走了所有鲜活的生命。放射状的血红色线条深深地刻在木地板上,从电梯口一直蔓延到大厅的最那头。
凶手应当是从电梯口进入这个报告厅,在他踏入大门的同时释放了某个不知名的高危言灵,然后死亡在0.01秒之内降临,有一具尸体甚至没能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赫尔佐格上去轻轻一碰,那具血色的冰雕就化为碎片,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它像是风化了几百年的古尸。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言灵制造的效果,它似乎并不存在于已知的言灵序列表中,只是狂泻的暴怒与暴力,把一切生命都洗刷和吞噬。
“言灵·摩诃钵特摩,效果就是让人仿佛身处大红莲地狱,可以把人冻得皮开肉绽……但是它不应该有这么强的效果。”海拉轻声说,“它的咒文是‘死’,与八寒地狱的其他七个共用一个咒文,根据使用者的情绪判定言灵的效果。”
“那像是眼前这种强度的言灵……当时使用者的情绪要到什么地步?”赫尔佐格指着已经化为人间地狱的大厅,这个言灵的效果甚至已经超越原作了,佛教经书里面的大红莲地狱都只是“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大红莲华”,眼前这人都冻成血水了。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的话,大概得是全家死绝的程度吧?或者说就算真全家死绝了也没几个能把言灵用成这样的,确切地说是一个都没有。”海拉耸耸肩,“他得有多绝望啊?”
“重点不应该是他是过来找咱们复仇的么?”赫尔佐格揉揉太阳穴,海拉的智商又不在线了,真是头疼。
她突然一怔:“我在东京的死侍有几个失联了!”
“你是说那个路鸣泽现在已经你找到东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