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东江风月夜朝平（2）
金灿的热光洒满了田野，远处的树林，顶上载着随风起舞的光华。空气中交织着麦穗、泥土和露珠的香气，麦田里站着一个黑影，在小山坡的顶端，寂静又严肃地压在那里。
土地千年无人打理，却是一片丰收之景。
“很美的景色，你觉得呢？”煜辰遥望远方，火红的头发飞舞，他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了。
路明非踩在湿软的泥地，亦步亦趋的前行，左手剥开半人高的麦穗，右手牢牢抓在环首刀的柄上，额头上的汗让他痒痒的，就像一只发情的小猫在抓挠，他以为红发男人会像之前一样，突然朝着他攻过来。
可出于意料，男人只是在远眺，像个朝圣的旅客....如果不是挡在必经之路上，路明非不介意无视他。
“额，红发兄台，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旅游公司，要不我给你报个长江七日游...不，三十日游的团，你先挪一挪？”
煜辰脑袋低下，金色的瞳孔里是某种悲伤，“别叫我兄台，我有高贵的名字，煜辰。秘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里会有麦田吗？”
雅可夫交代过他，让他留在通往控制室的路上，秘党的人来几个杀几个.....他可以在暗处截杀，但煜辰被麦田所吸引了，这里是所有房间中最温暖、最宽阔的一间，微亮的炼金法阵布满整个天花板，全年散发着适合农作物生长的光，哪怕是龙类中最博学的王，也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可龙不吃稻子，这是专门为了人类而划分的田地，在青铜城，这样的粮食供给处很多。
“嗯，我叫路明非。这个问题很复杂呀，炼金术我很不擅长的....具体怎么搞的我怎么清楚。”路明非盯着煜辰的手，全身绷紧，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他就会以最快速度反应。
煜辰仿佛没听见般，自顾自说，声音通过风，清晰传到了路明非的耳朵。
“再往后面走六百米，那是当时百姓住的地方。虽然不算繁华，但他们每户人家都有一间足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都能安静地生活，每间屋子里都有足够吃的粮食....诺顿殿下自己住的房间也不过如此，他都这样对你们了，你们人类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不是，哥们？”路明非一愣，对着远方的人影大喊，“又不是我杀的啊！等等，难道你不是人？”
煜辰不再多言，金色的瞳孔里染上一抹朱红，人类是拥有劣根性的小偷，果然无法好好沟通。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四代种，再过六百年，他就一千岁了。在一些同族会见的日子，殿中的老人和讲过诺顿殿下的故事，那是煜辰的偶像，史上最暴虐的龙王，他是世界的灾星，所有人必须屈从于诺顿的暴怒。
在煜辰激动地想象中，诺顿殿下是个威风凛凛的君王，以严酷的手段统治卑贱的人类，脚踩着蝼蚁般的人类，在灿烂的阳光中接受顶礼膜拜......光是这样想，同族被屠杀的恶气就出了不少。
可当他看见这片金色的田野时，煜辰才明白自己错了。
诺顿并不是传说中的暴君，他的治理井井有条，也许他并没有像爱着龙类那样爱着人，但还是给了每个人能够耕种的田地。人人有田种，长年的风调雨顺，至少在当时的乱世，称得上世外桃园。
可他却死了，被信任的人背叛，以大义之名，却为了满足自己称帝的野心。
“蹭蹭蹭”三声接连着响起，麦穗尖端凭空断裂，像是被无形的刀刃所割伤，三道方形的红色薄片朝着路明非的身体飞去，不到一秒，便穿越了两人之间几十米的间距。
这是几乎必中的攻击，按照煜辰的猜测，这家伙会在惊愕之中看见自己断成两截。
可他失手了，在激光薄片飞斩而出前，路明非慢悠悠朝着左边走了几步。激光刚好从身边擦过，而他除了头发被吹乱外，眼中的坚定从未改变。
“妈的，运气真好。”煜辰皱起眉头，
在意识闪烁间，第二次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这一次的激光切割隐藏在土地之下，从自身右侧十米处发起，也是路明非的侧面！那是煜辰言灵能够操纵的最远距离。敌人只能感受到危险在逼近，但绝对无法察觉到攻击就来自脚下！
麦穗成片倒下，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用力按在了地面。路明非无所察觉，朝着煜辰的方向奔跑，当成片倒下的麦穗快触及时，他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刀光轻盈闪动，像只白色的飞燕。
“你？怎么回事！”煜辰惊了，第一次见到能反应他攻击的人，对于未知的事，他忽然有了些恐惧。
他可是高贵的龙类！不可能的，蝼蚁般的人不可能杀不了！。
煜辰劈开双腿，双手用力合十，太阳穴上血管暴秃，流着黑金色的血，浩瀚的气幕在他周身扩张，突如其来的气压把他的袖口都吹得掀起来，一个四十多米的领域瞬间扩张而起，在金色大地上画出黑色的圆。
路明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气幕笼罩于内。他被气流推的停滞了一刹那，然后又重整旗鼓，朝着煜辰所在的方向冲刺而去。
短暂的死寂后，某种古老、宏伟，令路明非熟悉又恐惧的语言在气幕里被人吟唱，像蛇爬行一样，朝着他的脑子里钻，吵着耳朵。
路明非感觉自己在寺庙的铜钟内部，而外面有一百个光头僧人举着木头，对着那口钟敲敲敲！
“快冲过去！马上就是饱和攻击了！”奇兰在他耳麦里报点，这小子比谁都慌，“两秒后右后方有三刀，三秒后停下脚步，他在预估你的速度，会从天上竖直斩下来！4.5秒....天上会掉激光束！加速，左转！加速加速！”
“这货太变态了！”路明非飞扑到地上，三道亮片从他腰上擦过，高热差点让他的衣服烧起来，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爬起，速度未减继续向前冲。
“全是高伤AOE，有一种超模的感觉。”路明非吐槽着，忽然急停，黄色的光幕忽然在他眼前闪现，路明非跨过地上冒烟的沟壑，脸上冷汗不止。
还有二十米，比想象的还要漫长啊!
粗大的高能粒子光束从天而降，像是天神挥下的审判之刃，这样的攻击路明非也见过，煜辰用它两秒摧毁了酒店的高层，巨大的威力让他碰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路明非试着向前跑了一步，激光以比他快上数倍的速度，从他后方横扫.....眼看来不及，可路明非像是身后长了眼，右脚重重一踏，往左侧闪加速，再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煜辰眼睛瞪大，始终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在全功率输出了，但黑发少年提着刀闪转腾挪，明明速度不是很快，可偏偏每一次都能躲开自己的攻击！
光刃和两条激光束交汇，从四面八方席卷，这是地狱的极刑。少年盯着煜辰的眼睛，在他眼里看见了恐惧。浓腥的鲜血喷洒在天上，少年喉咙里爆发出激昂的吼叫，他迎着光刃迈步，在攻击合围之前脱离了包围圈，又一次...逃离了被粉碎的命运。
断掉的左臂在天空中飞起，在冲天的血光中，亮白的刀光划出一条弧线。
“来啊！”煜辰爆喝，红色鳞片在他脊骨上生长开来，像鱼鳞般覆盖全身，手掌膨胀一圈，形成利爪。
你这愚蠢的家伙！以为近身战我就会输吗！看我马上挖出你的心脏！
但...这家伙太古怪了，刚才都死不了，万一呢？万一....他近身战很强呢？算了，还是保险起见，只要胜利，用点手段也无所谓。
路明非踏步而上，失去一臂丝毫没有影响平衡。在精神极度专注的情形下，他的世界一片苍白，只剩下手中的兵刃和眼前的人。
两人的行动越来越慢....
对方果然不是人，全身长出尖锐的鳞片，血淋淋的骨翼将它整个身体包裹，像只倒挂的蝙蝠。环首刀碰撞在膜翼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赢了！”煜辰心想，“能逼我到这个地步，也值得你骄傲了。”
时间的流动仿佛慢了下来，龙化到一半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路明非的上半身，喉咙深处亮起黄色的光芒....怪物的脸色忽然惊恐起来，他居然看见少年反手握着钢刀，唇角含笑，正对着自己的嘴。
他就是在等自己张嘴！
刀刃摩擦骨头的声音响了一瞬，路明非单臂握住刀柄，咬牙发力，用尽全身的力量扭动，直到龙血把环首刀染成金色。在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断了。
“你想秒我？我还能秒你呢。”路明非声音虚弱无比，颤抖着拔刀，左臂血流不止，坚持着不倒下。
“谢啦，奇兰，你比王语嫣都牛。什么，你不知道谁是王语嫣？以后和你慢慢讲啦.....不，别夸了，都不好意思了.....肯定不算单杀啊，没你我就死定了，咱们二打一的，功劳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