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早知道，就不这么大方了...
三天后。
陆宁夹起一条咸鱼，摇头叹息一声，轻轻放下。
又夹起一块冬笋，舌头尖轻轻碰了碰，顿时咸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我说，以后能不能少放点盐？”
陆宁的脸上充满了无奈。
对面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虽说穿着身灰不拉几的粗布衣裙，但依旧掩盖不了那秀丽的姿色。
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小家碧玉。
村里的人都跟少女叫小鱼儿，是十里八村最俊的丫头，堪称村花，今年才十五岁。
昨天，在村中一众耆老的强烈要求之下，小鱼儿被送到陆宁身边当丫鬟。
他们一致认为，必须有人来照料村长大人的生活，只有生活品质上来，村长大人才能腾出时间造福全村的乡亲们！
小六子虽然机灵，但毕竟是个男娃，粗手粗脚的，根本照顾不好村长大人。
听见村长大人的话，小鱼儿顿时紧张起来。
“我...我这就去重做！”
话还没说完，眼圈先红了。
陆宁仰天长叹...
十五岁啊！
才十五岁！
哪怕陆宁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女娃娃产生非分之想。
可是在全村老小的眼里，小鱼儿已经是陆宁的人了，说不定昨天晚上都给陆宁暖过床...
陆宁有些头疼，他最不会哄女孩子了。
“怪不得你，把这些菜用水冲洗一遍就好。”
的确怪不得小鱼儿。
自打第一锅青盐出炉后，全村的老少爷们，一个个像杀红了眼的屠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开工，铁锅都烧漏了好几口。
这可是盐！
大多数老百姓，一辈子都吃不上的青盐！
跑到山里过了半辈子的流民，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有一天实现青盐自由了，换了谁，都会在自家的菜饭里玩了命的放盐。
以前想吃口咸的，都是拿着‘醋布’往锅里涮一涮，如今敞开了吃盐，乡亲们一个个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干起活儿来更有力气了！
“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就好了...”
看着小鱼儿端着盘子出去，陆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二虎子扛着斧头，兴冲冲的跑进来。
“村长大人，姓周的来了，还带了好几车宝贝！”
陆宁一听，赶忙起身往外走。
都三天了，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陆宁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万一周重无法说服万年县令，那就要重新制定发展策略。
最起码，盐是不能卖了。
没有大官当靠山，贩售私盐就等同于找死。
公廨门前！
“哈哈哈！”
“让陆老弟久等了，老哥哥我忙着给你准备礼物，忘了找人捎口信过来，千万不要怪老哥哥！”
周重满脸春风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七八辆牛车。
每辆车上都载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全都是乡亲们需要的生活物资。
陆宁甚至看到了半车的草纸！
在这个时代，草纸是绝对的稀罕物件。
大部分人用来写字，也有很少一部分人用来擦屁股。
至于用不起草纸的，只能找根棍子刮一刮。
按照当今皇帝陛下的节俭态度，恐怕皇宫里的贵人们，还用木头棍子刮屁股呢...
一直到南宋时期，造纸技术更新换代之后，用草纸如厕才真正普及。
这几天上厕所的经历，陆宁已经不想提了，谁提他跟谁急！
“老哥哥说得哪里话？陆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老哥哥！”
陆宁迎上前去，和周重相互拱手。
周重看了看左右，纳闷的问道：“上次来，乡亲们都在，为何今日却只见寥寥数人？”
村子里很安静。
除了二虎子他们几个要负责陆宁的安全和日常起居之外，别的屋子里看不到半个人影。
陆宁呵呵一笑，道：“老哥哥随我来！”
周重让手下的人就地休息，只带了一个随从，跟着陆宁等人向后山走去。
...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在一座山谷的空地上，周重看到了热火朝天的开工场面。
乡亲们各司其职，有的烧柴，有的推磨，有的砸炭。
几十口大锅，整齐地排列在空地上。
滚滚浓烟升起，在半空中被过堂风吹到山谷外。
这正是陆宁将制盐场地，安置在山谷之中的原因。
三天前，几十口大锅烧了一夜后，整个村都变得雾蒙蒙的，严重破坏了空气质量。
长此以往，生态环境也会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迁移到山谷中就不同了，风往相反的方向吹，而且是上风口，污染后的空气全都被吹到长安城方向了。
城里的人都命硬，多吸几口雾霾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周重看到，有人一铲子一铲子将青盐装进麻袋的时候，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
脸上的胡子抖个不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虽说周重从未怀疑过陆宁的本事，但亲眼见到之后，他还是失态了。
装进麻袋的哪里是青盐？
分明是黄澄澄的铜钱，和白花花的银子！
过了好几分钟，周重他缓过神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脸。
“让老弟见笑了，老哥哥我自诩见过些世面，可眼前之景，着实令人震撼！”
陆宁呵呵一笑。
其实他对周重的印象并不差。
周重早年间在战场上杀过好几个来回，如今的地位，是他应得的。
再加上有个指望不上的傻儿子，有些贪财也正常。
地主阶级本身就有劣根性，让他们免费把土地给佃户使用，显然是不现实的。
相比之下，周重在地主之中算是比较厚道的了。
毕竟，周重没有强行夺走佃户的女儿，也没有把佃户当奴隶使唤。
他干过最狠的事情，也不过是让倒霉的韩虎，在陆宁脚下吐了口唾沫而已。
就这，韩虎还被二虎子一脚踹得生活不能自理...
退一步讲，双方之间的矛盾，完全要归因于朝廷那个扯淡的流民归化政策。
明明已经把流民吸引来了，政策却迟迟不落地，每个月的补贴少得可怜，还不免除赋税和地租，更不给地主相应的补偿。
从这个角度看，二十里铺和周重都是受害者。
“老哥哥可不要少见多怪，如今人手不足，全村老少齐齐出动，每日的产量也才四百斤而已。”
“多少？！”
周重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直接原地蹦起来好几尺。
“四百斤！”
落地之后，他脚下一软，差点摔个狗啃泥，还好身后的随从将他扶住。
“别动别动，老夫有些头晕...”
陆宁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挺大岁数了，一小会的工夫连着收了好几回刺激，可别撅过去...
周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缓了老半天，才回过劲来。
“你可吓死老哥哥我了...”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不住的揉搓。
这么一算，十天的产量就能赶上他大半辈子贪墨所得的家产。
太刺激了！
深吸口气后，周重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你要的手令，孙县尊已经同意此事，不过，四成的利润是铁定要送给他的。”
说话间，周重的心都在滴血。
原本他只以为，每年最多有一万贯的利润，送给孙溢之四成，也就是四千贯。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宁藏了好大一手！
按照现在的产量看，如果每年的利润低于两万五千贯，周重情愿跳进锅里把自己炖了！
如此一来，每年就要送给孙溢之足足一万贯！
这还是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若是二十里铺的人手充足...
周重都不敢想了！
木已成舟，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早知道，就不这么大方了...
拿到手令的陆宁，眼前顿时一亮！
有了手令，他就可以合理合法的将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全都纳入二十里铺！
人口是获取声望值的基础。
相比之下，钱算个屁。
他小心的将手令叠好，放进怀里。
“老哥哥，这三日所产的青盐，已经放在村里的谷仓了，走的时候一并带上。”
“以后每隔三日，派人来取一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