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刺痛
这枚扭蛋壳也是蓝色的，夏北斗看了眼何烨，她依然沉浸在抽到想要之物的喜悦中，对这一发扭蛋的结果毫不在意。
熟练地打开外壳撕开包装袋，夏北斗发现这是一只画风与众不同的白天鹅。
不同于其他小动物都做了些许拟人化处理，这只白鹅就像在湖水里游荡的真正的天鹅一般，高傲的仰起脖子，双翅张开，好像随时都会飞走。
唯一与现实的白鹅不同的是，这只鹅的头顶上顶着一只金色的王冠。
没有从宣传单上看到类似的扭蛋，夏北斗把白鹅放在何烨面前。
“这是什么？”
看到白鹅，何烨眼前一亮，嘴巴也张大成圆形。
“你抽到了隐藏款！”何烨捧起白鹅，爱不释手地左瞧瞧右看看。
“原来是一个系列的，但你不是说白鸭才是鹅吗？”
“哼哼，这个故事最大的悬念终于要展开了吗？”
只见何烨神秘地笑了笑，张开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在下巴处比成一个“V”形，仿佛名侦探上身一般。
“其实我手上的白鸭和你抽到的白鹅是同一人...同一动物！”她推了推鼻梁处并不存在的眼镜，“它真正的名字叫丑小鸭，漫画作者为了达成这一叙述性诡计，故意把丑小鸭画的更像鸭子，这样才能在最后揭开真相时保持反转感。”
“......”
夏北斗彻底被何烨的活力打败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丑小鸭的故事能被她推上“悬疑”的高度，难道她小时候从没看过丑小鸭的故事吗？
“怎么样，听完是不是对‘大白鸭鸭’更感兴趣了？”何烨双手握拳放在胸口，一脸期待地看向夏北斗。
“还好，丑小鸭的故事我以前听过了。”夏北斗目光闪烁，生硬转折话题，“对了，既然你那么喜欢，那这个扭蛋送给你了。”
“我不要。”话音刚落，何烨把白鹅硬塞到夏北斗手里，“说好是让给你的机会，我不会反悔的。”
“客气什么，这东西我留着好像也没有地方放，还是送给你吧。”夏北斗刚要学着何烨的样子把扭蛋再推回去，但何烨提前把手揣进兜里，防止他硬塞。
“你不说这是隐藏款吗？那应该很有收藏价值吧，这个系列你已经全部收集齐了，就差这一个隐藏款式，不觉得很可惜吗？”
夏北斗以自己的经验劝到，反正如果是他的话，当他得知只差最后一个就可以收集完整个系列，那他一定会很不甘心。
“不可惜，其他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这个鸭鸭。”何烨把手里头戴贝雷帽的白鸭放在自己脸旁，“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再三看看鸭子再看看何烨，夏北斗认真回复：“确认物种不同，一点儿也不像。”
“我不是指外表。”
放在以前，何烨大概会气呼呼地打他几拳，可现在她垂下眼，用前所未有的温和声音说道：“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丑小鸭，又小又丑陋，但我也不羡慕白天鹅，因为就算是丑小鸭也有自己的朋友，也能过得很开心，至于白天鹅......”
女孩注视着夏北斗的双眼。
“至于白天鹅还是跟你最般配了。”
“......”
【不好，你注意到何烨又要陷入低迷情绪了，快开动你的脑筋好好想想办法拉她一把，你也不想马上交代在商场里面吧。】
听到这番话，夏北斗深深低下头，时不时抓挠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忍不住叹气。
“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丑小鸭了。”夏北斗抬起头，他同样用严肃又认真的态度凝视着何烨。
何烨不解地歪着脑袋：“为什么？”
“哪有女孩子自称自己是丑小鸭的？”夏北斗摸了摸何烨的头发，“我才不是白天鹅，你也不是丑小鸭，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白鸭一家罢了。不去想天空的广阔，也不用想河流的清澈，只要老老实实待在窝里，每天能吃到好吃的，烦了闷了再抬头喊几声，这就足够了。”
夏北斗暗自算了算何烨今年应该17岁，正是女孩爱美的年龄，果然就算是一贯大大咧咧的何烨，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得不在意起自己的外表。
他站起来，打算让何烨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但她却抓紧了夏北斗的衣角。
“怎......！”
夏北斗低下头，只见何烨红了眼。
“我和你才不一样。”她的声音不大，但明显有了哭腔。
“我又笨拙，脾气又很差劲，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说我和你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只有我会经历这一切？”
【开始了，女人最喜欢的招数：翻旧账！】
“话不能这么说。”眼看何烨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夏北斗无视了旁白的取笑，按住她的双肩，“苦难是不应该拿来比较的，它也不值得歌颂，你身上经历的一切也不是惩罚，这只是塑造‘你’的一部分，而我同样有塑造‘我’的那一部分。”
“所以‘我’的那一部分就全是不好的吗？”何烨眼角低垂，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想法，“大家只是同情我，连你也是。”
“我没有那么想过。”
“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难道你认为当初我带你回家只是在可怜你？”
“是的。”
咔嚓——
身边仿佛有人去扭蛋机那里扭了一发，把手传来的咔嚓声正如少女的心一样慢慢破碎。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和你一起回家。”
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喜欢上你，也就不会意识到我们的差距，内心就不会变得痛苦。
咔嚓——
扭蛋机里传来的咕噜声猛然让何烨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可原谅的话。
她看向夏北斗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感到阵阵刺痛。
只看他咬着嘴唇，一脸复杂地看着何烨。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动了动，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我先去下洗手间。”
留下这句话，夏北斗离开了，他想打起精神，但无力弯折的脊背暴露了他的失望。
何烨脑子嗡嗡作响，她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座椅上，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喊住夏北斗让他别走，喉咙却像被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痛苦。
她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说到底都是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加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总能让她回想起那段讨厌的时期。
不过能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全都是自己活该，就算是父母的意外事故也是自己作死导致的，正如她当年如果不是吵着要出门玩，父母也就不会出现意外，如果她刚才不是自卑心作祟说出伤人的话，夏北斗也不会离开。
现在夏北斗不会再理她了，后悔也没用，就算是他就此把她扔下，她也没有理由抱怨。
都是她自己毁了她本已经得到的幸福。
何烨捂住脸，无助的失声痛哭。
白鸭扭蛋沉默地看着哭泣的女孩，心想如果它是白天鹅就好了，至少它可以张开羽翼抱住女孩，可惜它只是一只鸭子。
但就算如此，TA也想努力伸开翅膀，触碰着女孩。
奇迹似乎在此刻显现，一片羽翼把女孩包围。
何烨愣住了，她抬起头，看见夏北斗站在她面前。
她赶紧避开夏北斗的双眼，同时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竟被披上了洁白的斗篷。
长长的斗篷一直垂到脚边，从表面看，斗篷是由一片片羽毛织成的。
“早说那些人的目光让你觉得不舒服嘛。”夏北斗深吸一口气，“看，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你的不同了。”
“你......没有生气吗？”何烨怯生生地问，“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对不起......”
“我没生气。”这一次，夏北斗的嘴角轻抬，眼底满是柔和。
随后他转过身蹲下，对何烨说：“上来，我背你。”
何烨咬紧牙关，为什么他不生气呢？她认为事到如今，夏北斗就算直接丢下她自己开车走了，那也是应该的。
见何烨没有动作，夏北斗把手背后勾了勾。
“快上来，这可是仅此一天的限时活动，别让自己抱憾终生。”
何烨噗嗤一声笑出来，于是她老老实实揽住夏北斗的脖子，把拐杖收进斗篷里。
攥在手心里的白鸭露出了笑颜，丑小鸭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鸭子，就算没有漂亮的羽毛也可以找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