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游猎
作为曾经的偷猎者，顾明渊明白生活不易。
尽管明令禁止，可他还是伙同其他人，偷偷钻入当地领主的森林打猎，幸好维京人出手，“帮忙”解决掉领主全家，否则溪木村至少饿死两位数以上的村民。
“可以把流民送去海边。因为缺乏食盐，外加交通不便，各个渔村总会有大批海鱼无法及时处理，只得平白丢弃，任由它们发臭，倒不如填饱这些流民的肚子。”
“想法不错，可惜太天真。你怎么说服各地渔村，让他们接纳一群掺杂盗贼的外乡人，万一处置不当，可能逼反这些秩序尚存的村落。此外，贵族、乡绅也不会同意，流民有了食物，他们就要花费更多代价才能雇他们干活。”
有时候，埃拉会震惊于顾明渊的奇思妙想，这不像是一个普通农民该有的表现。
刺杀？
不对，他在路上有大把机会杀掉我——一个失去全部领土的国王。
刺探情报？
见鬼，罗马宫人员构成复杂，自己身边早已漏成筛子，部分流亡贵族更是厚着脸皮，频繁参与本地人士的宴会，说不定连自己每晚吃几道菜都说了出去。
埃拉摇摇头，最终还是接受对方的借口——小时候，一个罗马修士四处游历，在溪木村停留期间教会了他这一切。
拙劣的谎言，但身边拥有秘密的人不止他一个，身为国王，必要时刻总得装糊涂。
......
穿过这片密布绞刑架的恐怖地带，他们抵达了竖有黄色飞龙旗的山丘。
作为年度最为重要的社交活动，埃塞尔雷德刻意抽调了一千个身穿鳞片甲的士兵随行，向外界彰显己方军力，免得某些胆小鬼整日嚷嚷着向法兰克人求援。
笑话，两国关系寡淡，身为查理曼继承人的法王一向看不起岛上的乡巴佬，纵使他们答应出兵，协助击溃伊瓦尔率领的维京人，等到战后，自己又该以什么礼物酬谢法王？
宣布臣服，成为“秃头”查理麾下的公爵？
不，我宁愿头戴王冠埋进坟墓，也不愿去巴黎给人下跪！
求援希望渺茫，而前段时间派出的议和信使也失败了，首级被维京人砍下来，放进木盒送回温彻斯特，
收到首级，埃塞尔雷德反倒放松下来，既然伊瓦尔不给活路，就和北欧蛮子好好做一场，让神明裁决双方的命运。
叹了口气，他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故作豪爽地迎向埃拉——本次狩猎最尊贵的客人。
“老伙计，近来过得怎样？新婚生活还愉快吗？”
“凭心而论，很一般。”
对于这场政治联姻，埃拉有种本能的厌恶，每当两人共处一室，总会拎起酒壶把自己灌得烂醉，刻意避免与对方交谈，
“她自幼生长在温室，内心充斥着服装、首饰、吟游诗人颂唱的古老传说。你知道吗，有次她提出，要雇工匠把我的盔甲整饰一番，铭刻一些玫瑰花纹之类的奇怪东西。”
“你拒绝了？”
“不，我答应了，找件事情消耗她的精力也不错，免得整日哭哭啼啼，见到落花要哭一阵，看到夕阳落山也会掉几滴眼泪。见鬼，好像我是传说中强抢民女的恶棍领主，分明是她家里人硬塞进来的。”
“哈，恶棍领主，最好平时多带些护卫，免得被无所事事的游侠找上门。”
埃塞尔雷德做了一个滑稽的决斗礼仪，逗得对方哈哈大笑，吵闹一阵，抵达山坡顶端的凉棚时，埃拉忽然朝随从队伍招了招手。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匹快马从中窜出，娴熟地避开拦路人群，冲至两位国王身前。
“陛下。”顾明渊翻下马鞍，左手牵住缰绳，右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嗯，骑术不错，”埃塞尔雷德点头，“你想组织一场马上比武，为狩猎活动助兴？”
“不。”埃拉笑容散去，指向马鞍下方挂着的两个小铁环，
“看这里，欧陆近些年出现装备马镫的骑兵，冲击与操控能力大幅度提升，你以为他是某个贵族家庭自幼苦练武艺的嗣子？不，这人出身肯特郡的一个农村，从未接受正规的马术训练。”
肯特郡？这分明是自家地盘。
埃塞尔雷德眉头一皱，指着身披红黄条纹罩袍，装备全身链甲，看上去凶悍异常的青年惊呼，“你是那个溪木村的幸运小子？”
“是的，就是他向我提出装备马镫，组建一支成规模的冲击骑兵，狠狠踩烂维京海盗的盾阵！”
“有点意思，”埃塞尔雷德走向那匹牝马，不料被弟弟抢先一步。
“剑。”
向侍从要过一柄长剑，王弟阿尔弗雷德跨上马背，随手挥舞几个剑花，发现自己的动作异常娴熟。
原来如此，以前骑马总是有种使不上力的滞涩感，高速跑动时需要用双腿夹稳马腹，还得分出左手抓牢缰绳，免得被甩到地上。现在有了马镫作为支撑，不仅可以将马速提至最高，还能解放出左手，用来持盾或装备双手武器。
“很好，很好。”
他骑马围绕附近一阵小跑，试探着不去抓紧缰绳，而是换上软弓，在一众贵族的惊呼中，向一颗挂满橙红叶片，枝干粗壮的老橡树抛洒箭雨，仿佛刚获得心爱玩具的孩童，直至把羽箭用得一干二净。
“不可思议，想不到我们是如此愚昧，长期忽视这项意义重大的发明。”
只需稍加思索，阿尔弗雷德就意识到马镫对己方的关键作用——发挥骑兵优势。
维京长艇载重量不足，无法大规模跨海输送马匹，所以敌人才以轻步兵为主，搭配少量重甲战士为核心组建盾墙。
在过去，盾墙战术无往不利，没有马镫的骑兵战力薄弱，不仅无法冲破盾阵，等到混战开启，往往还得下马步战，充其量算是辅助兵种。
而今？
阿尔弗雷德伸手，抚摸眼前这只做工粗糙的铁环，眼里闪烁莫名的神彩。“攻守易势了！”
有了这项军国重器，决战胜算大增！
翻下马鞍，他径直走向长桌，在兄长诧异的目光中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盘算一阵后，发现凑不出足够数量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