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园
主教不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见状，贵族尽数看向王弟，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
“最近，时常听到关于神职人员贩卖圣水牟利的检举......”
不得不说，阿尔弗雷德的记忆力非常出色，长达十分钟的脱稿演讲，中途没有丝毫停顿，
随着事先准备好的人证、物证一一展出，原本大声求饶的主教自知生路断绝，于是转变态度，大声痛骂王弟的阴狠歹毒。
“他早就知情，等到现在才处理，分明就是看上这批价值上千磅白银的货款，唔，唔。”
卫兵从主教绣着金线的白袍扯下一角，卷成一团塞进嘴里，彻底打断他的“胡乱攀扯”，
在后者绝望的眼神中，随行修士陆续走出队列，检举主教的行为，顺便忏悔自身的软弱，最后，自然少不了乞求王室宽大处理。
“殿下，我还有件事情需要告发，”一个机灵的年轻修士高呼。
“说。”
“主教不仅大肆敛财，还与伊瓦尔暗中勾结，那批白银已被悄悄装船送走，用于维京人购买武器盔甲的花销。”
啊哈，我果然猜对了。
顾明渊嘴角翘起，维京人的名声跌落谷底，把脏水泼他们头上再合适不过，如此一来，王室便能私吞这批价值不菲的白银，只是可怜了这个运气不佳的主教。
等等，似乎我才是引发这次事件的人。
自己展示马镫，让阿尔弗雷德兄弟二人决心组建骑兵部队，可惜财政枯竭，所以才提前收网，仓促逮捕主教，否则他还可以快活一段时日。
望着草地上不断挣扎扭动，额头冒出道道青筋的主教，顾明渊深感荒诞，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就是命运的无常？
......
审讯完众多修士，王弟吩咐亲信开始搜查工作，务必找到传闻中的一千多磅白银。
“记住，这些钱是用来组建骑兵部队、从欧陆招纳佣兵，以及购置马匹、军械的开销，如果有谁的爪子不干净，别怪我不留情面！”
即使说出富含威胁意味的话语，他的神情依旧平淡，似乎只是在和朋友谈论晚餐该吃些什么。
“是。”
五个半跪在地的身躯轻微抖动一下，然后强撑着站起，骑马离开了众人视线，标志此案终成定局——主教和少数倒霉鬼顶罪，大部分修士得以保全。
作为掌握知识的群体，神职人员地位超然，君主、贵族依赖他们处理政务、教导子嗣、安抚民众，
尽管存在利益冲突，但总体上算是共生关系，三者达成微妙平衡，一旦大肆清洗，威塞克斯的王权也会遭到动摇。
两小时后，饥肠辘辘的游猎部队抵达一处环境优越，布局整洁的庄园。
“溪木村的维托，跟我来。”
听到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顾明渊身子一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终于来了。
他把缰绳交给马童，跟着那道瘦削身影步入大门。
“左侧小楼属于宾客，你家国王就在其中安歇，放心，事情谈完会让仆人给你带路。”
呵，前提是双方谈拢。顾明渊左手无意识拂过剑柄，思索一旦关系破裂，凭武力杀出重围的可能性。
该死，外围驻扎了一千甲士，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拂去这些无用杂念，他发现阿尔弗雷德手上多了只火把，缓步走向花园最深处的黑暗。
“可惜你来错了时候，若是三月，必将沉溺于这片郁金香花田，”
王弟满脸陶醉地吸了口气，怀念着记忆中的芬芳气息，“等到五月，就该轮到鲜红如火的玫瑰花了，知道吗，那些小姐夫人可是爱极了这处花圃。”
“听说巴格达人会用花瓣制作香水，您不考虑尝试一下？”青年随口敷衍。
“哈，不错的想法。对了，上次高佬没吓到你吧？”
察觉顾明渊的心弦稍稍松懈，阿尔弗雷德立刻直击要害，不给对方一丝反应的时间。
“几个打手而已，不碍事，下次进城多带点人就好。”
还拿高佬做幌子？分明是你不愿我从主教身上薅羊毛，才派出手下进行警告。
“没这个必要，他死了，主教也快了，此事就此打住，该把目光投向未来。”王弟语气轻柔，仿佛拍死了一只蚊子。“战胜伊瓦尔后有什么计划？继续跟着埃拉国王。”
总算来了。
顾明渊停了半分钟，仔细斟酌接下来的回复，他知道这将决定自己是否能够走出这个花园。
“即使取得胜利，未来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维京人过来劫掠，诺森布里亚地处英格兰最北端，面临的劫掠最为频繁。因此，它的复国对于南方利大于弊。有了这道屏障，您才会有充足的时间推行变革，积攒国力。”
顺便如历史所记载的那样，吞并分裂已久的麦西亚，以及康沃尔、东盎格利亚等小国......
顾明渊把最后一句藏进心里，免得招致更深的敌意。
“哦？不错，难得站在母国的角度考虑问题。唉，假如你只是埃拉身边的普通手下，说什么也要把你拿回来。”对方表情接连变幻，仿佛错过一件极度稀有的古董。
“时间，如流水般消逝，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口中多次重复这句话，无力地叹了口气，“回去吧，好好辅佐埃拉，没有你，那群白痴贵族成不了事。”
“是，殿下。”
顾明渊神经质地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草丛，怀疑是否有几十个刀斧手藏于其中，假如对方大手一挥，伏兵齐齐杀出，自己能及时拿下他当做人质，逃出生天吗？
冷风刮过面颊，吹得领路仆人的火把摇曳起伏，重重烦恼堵塞心间，使得顾明渊无心观赏两侧耸立的老旧大理石塑像（多半是阿尔弗雷德从某个废墟刨出来的），“还有多远？”
“阁下，就是前面那栋小楼。”
屋内人声嘈杂，嬉笑怒骂不绝于耳，几束昏黄灯火射出，映在门口几个懒洋洋的卫兵身上，将他们的影子与灌丛巧妙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只张牙舞爪，即将从地面挣脱而出的怪物。
“维托老爷。”
看到顾明渊走近，四人身子迅速站直，“怪物”的轮廓顿时缩水大半，“陛下有事找您。”
“人在哪？”
“喝醉了。”
好吧，不愧是他。
“那就明天再说，我累了，”
顾明渊推开木门，穿过躺倒一地的狼狈身躯，漫长的一天总算结束，他可没精力守在胖子国王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