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养你呀
第二天，清晨。
“宇仔，电话！”他是被寿伯的大嗓门吵醒的。
他家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并没有钱装电话机。
整个唐楼，大半的住户，在91年，都只配有BP机，同人联络都靠它。
李天宇还要穷，他连BP机都没有。
联络他，全靠楼下士多店寿伯的大嗓门。
匆匆披上衣服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应：“来了！”
声音蓦然一顿。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却没时间深究到底哪里不对。
拿起摆在写字桌上的红色电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天宇吗？我是华星娱乐江港生，你在歌唱比赛上的表现好亮眼，公司对你好有兴趣。”
江港生！
是大赛的权威评委之一，也是华星娱乐的音乐总监！
竟然是他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李天宇赶紧压制住激动，回应：“江先生，是我！太好了，我随时有空，随时都可以去公司谈合约。”
33年沧桑生涯教给他一件事，面临机会，绝不可以错过。如果错失，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蹉跎一世，后悔一世。
听到他的回答，江港生反而浓浓疑惑：“你嗓音是怎样？”
李天宇愕然张大了嘴，终于发现不对劲在哪了。
他的嗓音……
一夜之前，还是清亮空灵。
而今，乱七八糟睡醒一觉，变得低沉暗哑，瓮声瓮气。
他赶紧解释：“昨晚太兴奋，没睡好，可能上火了。”
江港生意味深长地叮嘱了句：“后生仔，做我们这行，最紧要就是保护好嗓子。如果没有一把好歌喉，香江人又怎会真金白银买你的碟？”
“是。”李天宇连连点头。作为一名歌手，歌喉就是他们的武器。
失去它，他就一无所有。
江港生：“明日早晨九点，你来公司，我同你谈合同细节。双方都同意，当场就可签约。”
“好！好多谢你，江先生。”李天宇忙道。
临到要挂电话，江港生又嘱咐他：“泡些罗汉果来喝。以后，不可以熬夜，烟酒都不可以碰，不可以吃辣……”
“好的，好的。”李天宇连连应承。
电话筒那一头顿了一顿，又慢悠悠加一句：“以后，也无须那样费嗓，麦克风出问题，当场就要反馈。”
李天宇愣了一愣，转而微笑：“好的，江先生。”
原来，昨夜不止陈白强看出来了，江总监也看出来：他的麦克风被换成了哑的。
既然，公司肯当他面提出，就表示他们会查，究竟是谁在搞事。
隔世沉冤得雪，总算扬眉吐气！
放下电话筒和零钱，寿伯笑眯眯问：“阿宇，要当大歌星了？”
李天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签约歌手啦！寿伯你都听到？”
“你阿妈一大早出街买菜，逢人就讲，只是我都听过三遍！”寿伯笑得很开心。
李天宇笑眯眯回他：“我阿妈替我开心。”
如果是年轻时，他也会像好多年轻人一样，对家人到处八卦隐私好反感。
但是孤零零一世过，他深知，也只有阿妈才会这样以他为荣，也恨不得全世界都以他为荣。
“宇仔真是不得了！”在寿伯的连声赞叹中，李天宇蹭蹭蹭跑上了楼。
打开门，一眼看见在厨房中忙忙碌碌的阿妈。
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商量：“阿妈，你荣休啦，不再去唱歌，好不好？”
“儿子，你怕那帮臭阿飞，又找麻烦？”靓仙飞速将鸡蛋打入平底锅，轻轻旋转，蛋就渐渐成型。
她煎的荷包蛋，李天宇最爱吃。
“我怕你辛苦。”他顺手捞一块碟子中的虾饺，扔进嘴里。
轻轻一咬，汁液四溅，又嫩又滑。李天宇吃得齿颊生香，吃完一粒，又去抓另一粒。
“啪！”一根筷子打在他手背上，“脏不脏？快去洗手。”
挨打的李天宇，呵呵傻乐。
原来有妈的日子，被她责骂，敲打，也是一种幸福。
他伸手将靓仙揽得更紧：“答应我啦。”
靓仙拍拍儿子手臂，用哄小孩的声气，说：“好了，知道你疼阿妈了。”
“妈！”李天宇提高了声音。
靓仙立即被儿子的嗓音吸引走注意力：“你这嗓子怎么回事？煎荷包蛋不能吃了，上火！我炖盅雪梨马蹄瘦肉汤给你……”
李天宇目光灼灼瞪着她，非要个答案。
靓仙终于叹气道：“有的做，就需做呀，香江人大家都是手停口停。一日三餐，水电煤气，样样都要钱。我怎么敢退休……”
李天宇：“我养你呀！”
“你才多大？”靓仙的口气啼笑皆非，显然不信。
李天宇立即转身回房间，一会，又出来了。
他将手中的票据，交给靓仙。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张香港上海汇丰银行的支票，填写的数目字是十万元。
靓仙猛然抬头：“你比赛的奖金？全都给我？”
李天宇微笑：“是呀，只要阿妈肯光荣退休，不再去庙街唱歌。我们再找时间，去全身检查一次……”
他始终不放心她的身体，很担心此时阿妈已经生癌。
靓仙仔仔细细将支票收起来，才说：“怎可以不做？这十万我替你存起来，之后你成婚，照顾一头家，处处都要钱。阿妈能帮补你，就……”
“你放心啦，我有本事赚钱养你，养这个家。刚刚打来的电话，就是华星娱乐约我明天去签约做歌手……”李天宇感受慈母光辉，心头只觉温暖。
“华星娱乐？”靓仙一声尖叫。
“是不是电视台那个华星娱乐？是不是捧出过梅艳方，张国容好多天王、天后那个华星娱乐？”
李天宇点头如捣蒜：“就是啊！”
靓仙开心到飞起：“乖崽，你好厉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台黑白电视机，我要听到好多电视剧主题曲，都是你唱！”
看阿妈这么开心，李天宇也喜笑颜开：“当然不好！要买就买大彩电啦！你儿子上电视节目，你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等我赚到好多钱，还要买间大屋，搬离油麻地。这破旧唐楼，连个电梯都没有，走上走下好辛苦。”
两母子十分兴奋，畅想未来。
华星娱乐，在香江实在是太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