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境蜕变
许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至摊主将打包好的两份馄饨用食盒装着送到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将食盒提起，又拍了拍冯小三的肩膀。
“小子，你家住哪？”
冯小三稍稍低着头，轻声道：“就...就在隔壁街。”
“住得下客人吗？”许今又问。
见冯小三不说话，许今轻哼了一声，道：“倒是看不出你小子是属铁公鸡的，当真是一毛不拔！请你吃一顿馄饨，还不能在你家睡上一晚吗？”
“许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今晚住客栈的房钱可都进了你的肚皮了！”
听到这话，冯小三终于反应了过来。
见许今已经起身等候，他也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来到许今身旁，为他带路。
很快，许今便来到了一处不算宽敞的宅院之外。
冯小三推开了门，请着许今进到院内，然后说道：“先生稍等，我...我父母的房间空着，我给您收拾一下。”
许今微微摇头，将食盒递了过去，说道：“先忙这事。”
许今的神识早已发现旁边侧房中还有一人，而且十分虚弱。
冯小三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食盒，随后冲着许今深深一躬，然后小跑着进到了侧房中去。
片刻之后，冯小三抱着一床被褥走了出来，带着许今来到小院的正房中。
他将床铺铺好，又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地面。
“委屈先生今晚住在这了...我去给您打水洗漱。”
“不急。”
许今摆摆手，在房中坐下，又让冯小三也坐下。
“方才摊主跟许某说话，你听到了吧？”
冯小三点点头，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但许今敏锐的察觉到，这小子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
“是真是假？”许今又问道。
冯小三微微点头。
“是真的，我...我亲眼所见。”
说着，冯小三抬头看向许今，目光中带着些许希望。
“先生是来调查此事的？”
见许今不吭声，冯小三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连忙说道：“不只是我一家，我们这条街都足有四五家人染上了那怪病！隔壁街也有，城东城南城西也有！”
“谁也不知道那病怎么来的，但染上了的人要么浑身流血，连皮肤上都渗出血来，然后惨死；要么便如我...我爹一般。”
冯小三的叙述让许今的神情凝重了一些。
他没有着急回应，而是轻轻的耸动着鼻子，嗅了嗅这房间中的气味，然后又用神识将周遭探查了一番。
“血怨功。”
许今心中微沉。
方才走进这宅子的时候，许今就已经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只不过方才只是怀疑此事与血怨功有关，毕竟这房子才出过惨案，谁知道是不是打扫不干净的缘故。
但此时此刻，看到这房间中一尘不染，却仍旧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许今也终于确定，此事与血怨功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里，许今长叹了一声。
“我大概知道了，但此事恐怕很难解决。”
冯小三猛地抬起头，不解的看向许今。
“先生不是修士大人吗？”
“许某是修士，却当不得什么大人的称呼。”
“修士能上天入地，吐水喷火，还解决不了这怪病吗？”
许今沉默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大概是修为不够吧。”
这怪病摆明了就是魔修们的手段，许今在知晓之后，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城主府去信一封了。
听到这话，冯小三却不依不饶，又问道：“先生的修为不够，那谁的修为够？平日里在坊市里耀武扬威的那些修士们够吗？我爹娘死后想抢我家宅子的白狼帮够吗？”
许今听得出来，冯小三是真的想解决此事。
这孩子亲眼目睹了惨案，仇人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病。
此事多半已经成了他的心结。
“也不够吧。”许今依然摇头。
“那谁的修为足够？”
许今看着面前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因为焦急而双眼泛红的男孩。
他轻叹一声。
“修为足够的，大概也不会为几条凡人的命而出手吧。”
天青门的金丹真人若是出手，此事自然能够解决。
但这区区怪病，还不值得请动金丹真人。
男孩却还没听懂，倔强道：“不止几条，光是城北坊市中，这怪病已经害死了六七十人了！”
许今摆着手，轻声道：“几条几十条，乃至于更多的凡人性命，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吧。”
听到这话，男孩顿时咬紧了牙关，手攥成了拳头。
许今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感觉到了莫名的轻松，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轻松。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轻松感，是修士就该高人一等的轻松感，是他拥有自己的道场，能超然于凡俗的轻松感。
更是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感。
他没能力解决天青城的麻烦，这麻烦也不该落在他身上。
他随时都能脱身而去，再也不跟这天青城有半点瓜葛。
甚至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属于穿越者的思维作祟，莫名发了善心跟着这孩子回家，其实都是没必要的事。
许今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他稍稍压下莫名躁动的思绪，轻吐一口浊气。
“前身留给我的，终究不只是记忆那么简单，连我的性格似乎都被影响了。”
心境二字，终究不是那么简单的。
沉吟许久，许今按捺下心中想要连夜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心思。
“我若是活成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即便修为通天，长生久视又能如何呢？”
“不必逞英雄，但也不能畏畏缩缩，心中只顾自己。”
“大概，便是在力所能及之内，问心无愧吧。”
想到这里，许今突然觉得念头无比的通达。
他感受到体内灵力自然而然的流转着，一种全新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并非是方才那种漠然的轻松感，而是更一步明了自身的轻松感，是前路畅通，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做，并且无论结果都不后悔的轻松感。
想到这里，许今面露微笑，看向面前的冯小三。
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心血来潮的一次多管闲事，竟然莫名其妙的让他念头通达了起来。
这次的收获几乎不亚于一次顿悟。
不，这就是一次顿悟，只是并非是修为上的，更多是心境上的。
于是许今起身，冲着冯小三微微一礼。
“冯小三。”
“先生？”
许今神情郑重。
“许某欠你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