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希望
村内数百人聚在一起,本就嘈杂混乱,此时私仇旧怨一一翻出,更是剑拔弩张。
村长带着人又是劝又是拦,首尾难顾。
混乱中,还有人要收拾东西,离村避难。
“都给老子闭嘴!”
一声暴喝虎啸龙吟般席卷开,震得人头昏脑涨。
原本乱糟糟的场面骤然清静。
有人不满更甚,正要继续开口。
江华单手捏住狗剩的脖颈,高高举起,“都闭嘴,老老实实原地站着,谁再敢起乱子……”
“咔嚓”一声脆响,狗剩的脑袋诡异地垂下。
一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我去城里求援,我二人没有办法,不代表官府和其他法师没有办法。洛法师会留在这里守着你们,所有人等在原地,谁也不许离开,有想解手的,至少二十人一起。如果再有人造谣生事,格杀勿论!”
江华疾步离开了。
村长带着人下起了狠手,小声说说话也就罢了,但凡有人吵嚷乱走,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场面虽然暂时得到了控制,可任谁都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数百人静静挤在一起。
忧虑、惊慌、恐惧等等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发酵。
只待一点火星,便能彻底将情绪点燃。
压抑的环境下。
就算大人能忍住,孩童们也被这种令人发狂的不安吓得不住啼哭,无论母亲如何安抚都不起作用。
哭声陆续响起,很快如海浪般席卷,不止是孩童,不少女人,甚至男人也加入此列,任凭如何压制都管不住。
洛云仙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看着全村的人哀声痛哭,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做,反倒也想跟着一起哭。
连绵的痛哭中,猛然传出女人的急声高喊:“奎柱?奎柱!村长!村长!我孩子发烧了!他这几天受了惊一直不舒服,今天一早上就开始烧,再拖不得了,你快派人去请郎中过来啊!”
“我看看……诶呀……这么烫。可这个节骨眼儿,谁都不能离村。毕竟洛法师就一个人呐。我帮你问问谁家有草药吧。”
“村长!我求求你!我、我给你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张立春,快劝劝你婆娘。”
洛云仙看见隔壁的夫妻抱着孩子和村长一行争执起来,最后被双双捆住,噎声哭嚎。
她终于没忍住,眼里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臭徒弟,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
大半个时辰后。
县城方向烟尘席卷,影影倬倬的起码数十人。
村民们纷纷惊喜呼叫。
“救兵来了!”
“有妙真观和普恩寺的法师吗?”
“总算有救了!”
来者逼近,显出身形。
浩浩荡荡的配甲官兵一字排开,起码有七八十,气势森然冷冽。后面还跟着几辆由民夫推着的板车。
立于一众官兵身前的则有三人。
村民们都认识。
为首的是统领快壮两班,骑于马上的典史老爷,典史左右分别是江华以及妙乙道长的师兄妙慧。
村长快步上前,俯身跪倒,以头触地道:“典史老爷,您可算来了,不知架阁库中有何良策啊?”
洛云仙可不管什么典史不典史的,见到江华回来,她的心总算放下了,“臭徒弟,怎么样?找到办法了吗?你邻居家的小孩发烧,必须马上去看郎中。你摸摸,特别烫。”
江华阴着脸,一言不发。
典史则高声说道:“架阁库中的确有七狡灵之记载,其内也保有辨认方法,尔等稍安勿躁,十人为一班,随本官去见医师。”语罢一摆手,大半的兵丁纷纷散开,将众村民围住。
江华则从村民里指了十个精壮汉子,让人捆了,随后带着这十人,跟随典史及其亲随一同离开。
留下洛云仙愣在原地。
不多时,江华等人回来了。
正要再指十人,村民们一拥而上,都想先一步离开。
洛云仙继续求情,“江华,你干嘛不理我啊?让你邻居先走吧,再不医治,孩子可能就不行了。”
江华点点头,抱起孩子,“好吧。张叔、张婶,你们跟我来。”
洛云仙跟了上来,“我也要去。”
江华不置可否,径直跟随队伍离开。
“江华!”,洛云仙一跺脚,气呼呼追了上去,“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快说,快说,我可是你师傅哎。”
“没什么可说的,马上你就明白了。”
一行人沿着官道只走了一小段,便拐进了荒地。
被捆住的十人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有人问道:“老爷,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一旁的官兵搡了他一把,“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走!”
当先的典史骑着高头大马,抬眼望了望,“到了。”
前方是一处开阔地,幽寂荒凉,杂草横生,如果不是停着几辆板车,几人都以为典史带错路了。
典史勒马停步,“带过去。”
众官兵扯着十人到了板车前,照着膝窝就是一脚,十人痛呼着跪倒在地,满脸不解。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血、血!”
跪俯在地的十人这才注意到,地上有大滩的新鲜血迹,连身旁的板车也斑斑驳驳凝着暗红色。
典史依旧高高地骑在马上,“拔刀。”
嗤!
银光齐齐出鞘。
“别!”
洛云仙急声呵止,“典史!江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被吓傻的十人也忙不迭喊冤求饶。
典史的声音冷漠至极,“依大殷律,凡沾染三目及三目以上邪祟者,治案长官有权就地格杀。举刀!”
洛云仙白皙的脸急得涨红,她快步跑过去,“不许动!都给我把刀放下!”
江华上前拉住洛云仙的胳膊,“这是知县的意思,没用的。”
“放开我!”
“你拦不住的。”
“江华!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好狠的心啊,你、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们死!他们都是你的乡亲啊!”
江华欲言又止,别过头去,不忍再和她对视,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闺女啊。”张婶的呼声打破了僵局,“我是看着小华长起来的,我最了解他,他那么倔的人都认了,看来我们今天非死不可了。你是堂堂的法师,能为了我们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该知足了。”
她俯倒在地上,面容枯槁绝望,“只是我们俩一死,奎柱……奎柱就没人管了,他现在还发着烧……呜呜呜……我、我求求你,小华,一定帮我给他看好病,照顾好他,我现在只能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磕头。”
张婶挣扎着想要将半卧的身体挺起来,却始终做不到。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洛云仙眼中含泪,“江华,真的没有办法了?哪怕是刨开肚子也好些啊?”
典史道:“这等邪祟诡谲难测,万一出了岔子……让邪祟出了一村一地,我等父母官可就麻烦了。
正堂能顶着压力不杀幼童,已经是大慈大悲,若由府台下令,必定是放火烧村,寸草不留。
再说一个个的将肚子刨开,不单费时费力,那么多银钱药物谁来出?”
洛云仙:“我出!你放了他们,我去和知县说!”
江华:“别胡闹了。”
洛云仙:“你还是不是我徒弟!”
典史:“所有人听令!”
洛云仙猛地挣开江华。
江华将她扑倒在地。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