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炼炉

落日下的灰烬销毁了一切身影，毫无留念地走出那场纵火。

“到时候弟弟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要照顾照顾他。”

千千万万人的食指恰似巧合地指着少女的脊梁，周遭的压迫无端斥责着她的身份。

向满嘴疮痍中灌入炽热的煤块，伤口结痂脱落，恶臭的血液故作矫揉地爬满脖颈，缠绕着直至窒息——无声的呐喊，就是此刻的忸怩不安。

默不作声的回应引起眼前酒鬼的不满，嘴里吐出的粪水般的道理继续喷涌着，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酒气。餐桌前的奶奶附和着，脸上的肉叠加在一起，老人脸上的斑驳也随之抖动。母亲寄人篱下却也想着拉人下水，尽管她在污水中越陷越深，骨肉渐渐受侵蚀而脱离剥落，也笑着招手呼喊过路人。

轻声回应后恢复沉寂祥和，唯留下筷子碰撞作响，唾沫的动荡不安也就此停息。

“姐姐！”一脸纯真的孩童早已在她心中成为骸骨，蓦然望着眼前的所谓亲人，毫无血色的面庞似乎讥讽着荒诞不经。

昏黄的落日余晖透过玻璃，彼时已傍晚时分，方才的噩梦让援恒心有余悸。

“姐，吃饭了。”门外的奕恒催促着打乱了她的思绪。

胸前的心脏剧烈跳动，不禁颤抖，好像并不是梦，矇眬间血色染上衣襟，是谁亦或是幻觉。

餐桌前：母亲坐着等饭，父亲忙前忙后，周围的安宁让援恒感到不安，她瞥了一眼母亲——不安的源头，她正沉浸在手机的信息海洋中，回首片刻转眼间母亲便倒在血泊中，周围漆黑一片，似乎是卧室，血色浸湿了床单，昏暗间一片摸索，只有尚温暖且不断向外冒出的血液做出回应……抬手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咀嚼。一家子吧唧嘴除了援恒，她从小便不敢正视桌上的饭菜，吃饭时更是默不作声。现此起彼伏着令人作呕的声音，“鲜嫩多汁”的肉迸发出恶臭的血水，剥夺撕扯的动静欢愉着身心。

“咳。”父亲故作正经地发起命令，“明天不去补课了。”愣了一下抬眸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布满黄血丝污浊的目光捕捉，凶狠的神情如怒火吞噬口中的话语……可是临近中考想冲一下最好的高中，弟弟还在补课，家里也不缺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无奈闭上眼——夜深了，卧室内悄悄开启的台灯发出昏黄灯光，不免招来了门外的眼珠跳动，今晚似乎较平常愈加疲惫，缓慢站起身走去，唯独脚下的黏腻和拖鞋创造的拉扯声，一片寂静下打开房门，昏黑下若隐若现的一副肥胖身躯趴在门前，面庞正对着门缝，眼珠如留恋眼窝未完全脱落，近看这人瞪大了上眼津津有味地窥视着屋内的一切，饶有趣味地踩上他的脸，尚有温热的尸体用腥气做出回应，这么雄壮的身躯怕是仍有生机，发狠了力地开关房门，咔嚓咔嚓的撞击声下总算是断了清净。不免有恶臭溅到裤脚，低头看了眼不免愈发神清气爽，顺脚踢走，在血泊的加持下顺畅地滚出门口。

睁眼继续扒拉着白米饭，父亲不同往常地放到她碗里一颗狮子头，肉质并不鲜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黏糊的肉酱粘连着米饭，一口咬开似乎没熟还爆出血水。“呕…”不敢想象，再混合着刚刚脑中的浮现不免有点懊悔，这种“幻想”还是不合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