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占卜
卡座上，米伽勒忽然一愣，就在刚刚他承认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先前还模糊不清、环绕迷雾的记忆忽然如雨后春笋般一段接着一段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汹涌的记忆组成的洪流冲击着米伽勒的大脑，他的面目变得扭曲，整个人痛苦的弯下腰。
“不好，要……忍不住了。”
米伽勒目光一凝，抢在自己叫出声前将手臂塞到嘴中，让那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变成低微的呜咽。
好在他选的位置够偏，在消化记忆的这段时间里，咖啡馆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米伽勒的异样。
良久，米伽勒重新抬起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再看他那双原本温润的蓝色眼眸，如今却布满了沧桑，深邃得仿佛一片望不见底的幽井。
米伽勒伸手重新拿起陶瓷杯，张口将里面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咖啡独特的苦涩风味，刺激着米伽勒的味蕾，让他略显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明白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根据记忆米伽勒得知原主是个鲁恩商人，主要经营布料方面的生意，两年前为了寻找机会来到费内波特王国的首都费内波特城创办了一家贸易公司。
但在几个月前，因为接连的倒霉事件，原主好几件大宗交易搞黄接着就是资金链断裂，几番挣扎下来公司最终还是宣告破产。
在别墅被强制回收的那个晚上，单身多年的原主决定最后风流一把，随便找了个站街女郎，打算干完事后就跳河自杀。
但他并没有成功，原主记忆最后的画面是那位叫做加西亚的妓女刚刚把头发盘起来，然后他就被人打晕彻底昏迷过去。
让米伽勒都不由得想笑的是，原主最后的想法不是惊诧偷袭者是谁，而是……
“老子钱都付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收敛起发散的思绪，米伽勒做好了决定，既然现在确定了自己不是杀人凶手，逃跑的可能性又被警方堵死，那他就亲自动手去查清楚真正的杀人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
说干就干。
眼下米伽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他可不敢保证那些警察会不会进入店里搜查。
但直接顶着这张脸上街也有风险……想了想，米伽勒离开卡座，到前台结了账后，脚步拐弯朝着咖啡店里的盥洗室走去。
这种能开在一国首都的咖啡馆附属的盥洗室都是较高标准的，拥有独立间，适合躲避他人的耳目。
同时在进咖啡馆前米伽勒就曾探查过其周边的环境，知晓盥洗室背后就是一条错综复杂的小巷，非常适合甩开警察的追捕。
选了一个最靠近窗户的位置，米伽勒关好门，坐到了抽水马桶的盖上。
看着面前的厕所门，米伽勒莫名的觉得自己和盥洗室很有缘。
制止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米伽勒无视鼻间环绕的淡淡五谷轮回之味，专心分析起整个案件。
他思考问题前习惯先定一个切入点，以点到线最终结成面推导出问题的答案。
这次米伽勒选择以尸体作为整个案情的切入点。
“从女尸的死状来看，这起杀人案是仇杀的可能性非常高，一般劫财劫色、失手杀人没有必要用如此变态的手法。但谁会跟一个妓女有仇？”
米伽勒眯起眼，正想着自己是否该去调查一下被害人生前的人际关系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古怪之处。
“不，等等，如果是单纯的泄愤之举凶手为什么要在折断被害人四肢，掏空内脏后又在她的身下洒满玫瑰花？这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一种变态的艺术。”
米伽勒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次事件也许是件连环杀人案！
是了，凶手那十分具备仪式感的杀人手法更像是一种标志，象征着其凶手身份的“签名”。
会做出这种标志的杀人凶手绝不可能只会犯下一起案件，之前也许还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而这种骇人听闻的杀人案势必会被当地报社争相报道，只要他能找到往期报纸就能确定自己的猜想。
想到这，米伽勒猛地从马桶上站起，推门离开了盥洗室。
走在路上，米伽勒脚步忽然一顿，虽说他现在换了发型，改变了穿着，还带了副眼镜把饱含信息度最高的几个部位都做了遮掩，但对那些熟悉原主的人来说不一定管用，他们依旧可以通过脸型、动作等小细节认出他来。
正在米伽勒陷入犹豫之际，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的广场上正有一伙马戏团在做义演。
米伽勒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想法。
片刻后，一个留着夸张络腮胡，带着一顶黑色软呢帽的男人从马戏团帐篷中偷偷溜了出来。
米伽勒透过地上的水洼满意的打量了一眼现在的自己，现在这种程度的伪装已经足够他安心行走在人群中，只要不碰到那群较真的警察，米伽勒有自信他不会被其他人认出。
正当米伽勒打算离开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兀的从他背后响起。
“你好，先生，要做占卜吗？”
米伽勒眼镜下的瞳孔惊愕的放大，他迅速转过身面向发话之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男人穿着朴素，仅披了一件神秘风浓重的带兜黑袍，但他的头发却异常的长，从头一直垂落到脚踝处。
米伽勒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用冷淡的态度回绝道：“不需要。”旋即转身就走。
被拒绝的男子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仅仅只用了一句话
就让正要离开的米伽勒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说：“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特别的倒霉。”
米伽勒浑身一颤，自己最近确实很倒霉，但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米伽勒在听到男子说出这句话后的第一个想法是认为自己的伪装被对方看破了。
但略作思考后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对方真的看破了自己的伪装那他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该上前向自己搭话。
极强的心理素质让米伽勒保持住了平静，他再次转过身面向这个神秘的男子，开口问道：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了，我想为你做次占卜。”
米伽勒眉头愈发紧锁，他是真的猜不透眼前男子的真实想法。
简短思考后米伽勒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见米伽勒同意，男子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微笑的伸出手说道：“那么请你伸出手。”
“伸手？什么意思，这是要给我看手相？”
米伽勒掩饰住自己的疑惑，朝对方伸出了手。
男子也掏出手掌托起米伽勒的手背，垂眸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真是看手相啊……我穿越的应该是一个西幻世界吧？”
米伽勒想过好几种可能，猜想对方会掏出一副塔罗牌，或者拿出个吊坠、水晶球，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给自己看手相。
饶是他这般性格的人也不由得在内心吐槽了起来。
很快，男子放下了米迦勒的手，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情绪。
“所以呢，你占卜出了什么？”
米伽勒快速收回手掌，双臂交叉，盯着眼前的男子，冷冷的开口。
“这个啊……”长发男子闻言先是笑了笑，随后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就等到下一次见面吧，到那时我再将命运的启示告诉阁下。”
接着，男子微微躬身，向米伽勒做了告别。
“再见了，祝阁下之后的旅程一路坦途。”
说完，这个从始至终都神神秘秘的长发男子竟真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去。
米伽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对方莫名其妙的行为扰的他心烦意乱，但他暂时又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
摇摇头，默念了几遍陈逸版的静心经后，犹豫一会的米伽勒还是重新迈动步伐，朝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