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启程
那一天过后，米迦勒沉默的回到了西瓦湖街17号的临时住所。
他好好的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后找了本空白的记事簿，将之后在这里每一天的生活记录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警察厅已经撤销了他的通缉令，不过米伽勒仍旧维持着赫尔斯的面孔，以一个外国游客的身份穿行于费内波特城的大街小巷。
【5月9号，路上偶遇了珂蕾丝。她一如既往的社恐，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我们聊了很久，分别时，她送了我一本以我为原型出版的小说《古怪侦探》……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看待我的。下午培育杂交水稻。】
【5月10号，应珂蕾丝邀请，一同去看望了科维奇老人，他的孙子现在已经改邪归正，计划参加下个月的副教授资质评选。下午继续培育杂交水稻。】
【5月11号，购买今日份食材的时候碰上了查尔斯，他跟我聊了很多关于学校的变化，比如里卡多校长下台，新来了一个态度和善的老师……看来他已经完全走出母亲逝世的阴影了。下午接着培育水稻。】
【5月12号，心血来潮去逛了黑市，在那里买到了两页罗塞尔日记，花费了500金里索，真的好贵……其中一页还是张假货。
剩下的那一页里提到了一个叫做查拉图的人物，罗塞尔的一句话让我感同身受，tmd（划掉），占见打。下午继续种地。】
【5月13号，周一，去码头区最后见了查理一面，他现在彻底金盆洗手，担上了码头工人协会的会计。他请我一起在那家街边咖啡馆共进午餐，虽然很油腻，我还是吃完了。下午种地。】
【5月14号，想起了马里奥那间安全屋，那里依旧没被发现，我一个上午的时间全泡在那里，补充自己神秘学知识方面的短板。之后把杂交水稻的培育实验放到了这里来做。】
【5月15号，无所事事一个早上，下午去见了胡安，通过他的介绍找到了一位退伍的骑士，练习格斗技。结果才花了不到半天就成功出师，荣获最速传说的称号。】
【5月16号，独自一人去拉文塔斯斗牛场，这里被称为特有的新穆德哈尔风格式建筑的典范，全世界的斗牛士们都以在此斗牛表演为荣，下午种田。】
【5月17号，独自一人去佩尼菲尔城堡参观，远远见到了伊琳娜的父亲——卡洛斯三世。】
【5月18号，独自一人去圣百花大教堂，教堂很漂亮，设有三座宏伟的立面，代表着生长，繁盛，衰败。
教堂外立面搭配使用鲜艳的红色，墨绿色和白色大理石，装饰有阿拉伯式的精致雕花和半弧形窗户，但是人太多，我不喜欢。】
【5月19号，早上报纸刊登了高迪侯爵因叛国罪而被抄家，真是令人唏嘘，之后回了趟福利院，下午种田。】
【5月20号，经过几日的实验成功培育出传声藤、爆炸蘑菇、荧光豆。下午四点，第一代杂交水稻培育成功，魔药消化大半，只差临门一脚。】
【5月21号，又下雨了……】
纷飞落下的雨水在书桌前的窗台上划过蜿蜒分岔的痕迹，雨点的挞挞声不绝于耳，放在窗台上的绿油油的豌豆苗随着雨点落下的响声，左右晃动。
窗台后面，红木书桌前，米伽勒放下了手中穗黄色的圆腹钢笔，合上书稿，起身拿过改版的传声藤，按下接听叶。
“许久不见，米伽勒先生。”
“这个声音……”米伽勒思索了两秒，“J女士？”
“是我，伊索尔德冕下让我转告您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来拿？”
米伽勒拿着盆栽，一路走到起居室的落地窗前边，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外边白茫茫的景象。
“下午三点，我在码头区塞维亚港票务公司等你。”
“我明白了。”
这句话说完后，传声藤原本青绿的叶片迅速发黑，蜷缩成一团皱巴巴的叶球。
米伽勒扯下失去作用的叶片，随手丢到盆栽土里，眼中尽是淡漠。
将盆栽搁置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后，米伽勒再次踱步贴到窗前，手掌按在玻璃上。雨丝冰凉的气息似乎透过了这层阻碍，传递到他的手心……
米伽勒冷着脸的收回手，转身离开。
早上八点，一身肃穆正装，手拿一柄黑伞的米伽勒出现在圣百花大教堂。
进来后，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交握双手，抵于口鼻前，静默地做起祷告。
几分钟后，他才走向奉献箱，往里投了600金里索纸币，这看的圣坛旁边一袭朴素白袍的神父眼皮一跳。
从米伽勒进门前，他就注意到这个一身黑的男子。对方身上冰冷的气质看着不像是来祷告，倒更像是来送葬的。
神父还在观察米伽勒是否有暴起伤人的冲动，结果就看到对方往里塞了厚厚一沓钞票。
“嗯……”神父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变得柔和，他肯定这个人一定是母神的虔诚信徒。
毕竟，他给的这么多。
米伽勒提着伞，拐进侧面的告解室，推门而入。
微弱的光芒里，米伽勒坐在椅子上，隔着一面木条制成的挡板，看向对面的主教……呃，修女？
米伽勒表情微微一愣，一般来说告解室对面的倾听者应该是一区主教，可现在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修女。
白色为主色调的麻布长袍，领部和帽檐是小麦一样的金黄色，一套标准的大地母神教会修女服。
“仁慈的母亲在上，你可以将你想说的一切都讲给我听。”
直到挡板后面的修女醇厚的嗓音传来，米伽勒这才回过神。
他遂交叉起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怀抱婴儿的手势道：“我要忏悔，我违背了约定，没能信守自己的诺言。”
告解室内出现一瞬的静默。
但很快，那个有着朱丹色眼瞳的修女就做出回应，声音好似母亲般温柔的说道：“逝去的事物已经逝去，未来的事物仍在未来，无需感到愧疚，只要愿意去弥补，一切就都还不算太晚。”
“无论什么时候，真诚的认错和忏悔都会得到母神的赞扬，宽恕。”
“愿仁慈的母亲庇佑你。”
米伽勒略感疑惑，这个修女的回答有点不够官方。
但他没有细想，再次做了个怀抱婴儿的手势，假装虔诚的道：“赞美仁慈的母亲！”
没有再多说什么，目的已经达到的米伽勒缓缓起身，离开告解室，一路走向停在教堂外的出租马车。
…………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黑伞的伞翼上，呜咽的风穿过排排墓碑，卷起米伽勒黑色风衣的衣角。
他站在一个崭新的墓碑前，上面是伊琳娜的遗照，黑白两色的她笑容仍如生前一般明艳，像一束塞维亚菊，温暖人心。
米伽勒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一晚少女的豪言壮志：“与其做只永远被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我更想投身于对人民更加有用的事业！”
她总是这样，习惯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出坚强乐观的一面，把那个害怕孤单和寂寞的灵魂藏在面具之后。
米伽勒看出来了，那一刻他心软了，既然这么害怕孤独，就让我这个合作伙伴来支持你吧。
他答应了，可他没有做到。
米伽勒俯下身，在伊琳娜的墓碑前放上一枚表面布满细密裂纹，神异不再的银色戒指。
他回到福利院，找到了这枚失去非凡特性的“杜卡迪指环”。
米伽勒撑着伞仰望着铁灰色的天空，雨水从他的伞缘坠落。
“等我。”他轻声说，带着一丝坚决。
种子在这一刻得到了成长，话语落下的下一秒，米伽勒耳畔突兀的响起虚幻的破碎声。
1349年5月21号，米伽勒的“耕种者”魔药彻底消化完了。
…………
下午三点，码头区，塞维亚港票务公司。
米伽勒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瞧见三层小楼门口外的J女士。
“午安，米伽勒阁下。”J女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她今天依旧穿着领口宽松的丝绸衬衣，外面是一件皮夹克，下半身是一条贴身牛仔裤，火红的长发束在脑后，略显湿漉。
“午安。”米伽勒态度不冷不淡的回了声招呼。
J女士表情依旧恭敬，将手中的木盒子递给米伽勒，“这是您的东西，需要检查一下吗？”
米伽勒没有打开查看，他相信乌洛琉斯这点人品还是有的，至于J女士就更不可能有胆子动手脚了。
所以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不必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就此别过吧。”
他还赶着去抢票呢。
米伽勒的计划是先在这里坐船，到费内波特少有的港口城市塞维亚，接着再从塞维亚购买船票，一路直达鲁恩王国的普利兹港，最后乘坐蒸汽列车去往贝克兰德。
为此，他还提前换好了鲁恩王国的金镑，只留下一点生活必须的金里索。
本来只是客套一问，不曾想，J女士竟真的点点头，微笑道：“确实还有一件事。”
米伽勒停下迈腿的动作，面无表情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作为奖赏，乌洛琉斯大人告诉了我一个预言。”J女士笑着说：“您在未来会得到一份太阳途径序列4的主材料，而我可以用‘秘偶大师’的非凡特性和您交换。”
这价值明显不对等吧……傻子才换。
米伽勒没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祝阁下今后的旅程一路坦然。”
米伽勒没有回话，转过身只留给了J女士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背影。
…………
随着风帆升起，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庞大的船只开始沿着航线缓缓前进。
甲板上，米伽勒提着皮箱和手杖，凝视着起伏的蔚蓝海水以及远方明亮的日轮。
他在心里默默道：“终点，亦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