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的家，致孩子
泰熙，我的孩子。当我开始在电脑上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时间正好是2013年9月19日18:00整，今天也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对所有中国人，以及很多东亚人来说，是一个团圆的日子，是一年众多节日中比较大且隆重的，人们都会走亲、访友，吃月饼，赏月，放河灯……
此时此刻，爸爸在上海，你在妈妈的怀抱里和妈妈在深圳，由于某种原因，我们一家人不能团聚在一起。人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今天算是我们一家人今年最大的憾事了。
窗外，太阳已经落了西山，大朵大朵的云彩飘在天空，使得渐入夜的天不是很明亮。今天，没有火烧云看。风儿，徐徐地吹着，齐六层楼高的水杉树轻轻的摇着臂膀。再过一会儿，满月就要升上东山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今年却是今天最圆，据说再如此圆要等八年了，这出自天文学家的观测。想来，今天必定有更多的人赏月了。
再有6，7周的样子，你就真正的降临到这个世界，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一起每天感受这世界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风花雪月。想到这些，爸爸的心跳就嘭嘭嘭的加速，激动不已。你知道吗？爸爸是多么的渴望着你；你能想象，爸爸将会以怎样的心情迎接你吗；你的模样、面容，又是怎样的？虽然，还不知道你是男孩或女孩，因为爸爸妈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打探你的性别。我们只是期待着——因为我们爱着一切的你！
夜幕，彻底的落下了；头顶，三几颗星已经先于月儿闪着淡淡的光了。有人说，地上的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当他来时，就落在了妈妈的怀里；当他离开时，就重又回到了天上。不知道，你是来自哪一片天空，哪一个星宿，曾经司着何职，发着怎样的光。如今，幻化而来，和爸爸有这一世的父子深情。你，还会不会记得那些，将来能不能说给爸爸妈妈听……
因着团圆节，这个城市的繁华、喧嚣仿佛消失了，只有路灯静静地亮着。爸爸能听到楼下路人的说话声，一家人一起赏月，多美妙。当爸爸拨通电话时，吵醒了带着你一起睡觉的妈妈。不知道，有没有惹了你的梦；对了，你有梦到过爸爸妈妈么？据科学家说，这时的你也会做梦的。
千里之外，爷爷和叔叔一家人已经吃过了晚饭。爷爷在看电视，叔叔在洗碗，哥哥在另一个房间看动画片，小姐姐跟着婶婶去送人了。今晚，他们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照例是仍要摆好瓜果及各种糕点，焚香祝月的。这，是我们那里农村的习俗，从爸爸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已经流传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对月的膜拜，是我们中国绝大多数民族与民众的风俗。据专家们考证，这起于远古先民对自然地敬畏与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愿望。
爷爷今年已经虚岁70岁了，他生于抗日战争胜利前的1944年。可以说，爷爷经历了我们这个唯一有不变文字传承数千年文明之古国的沧桑巨变。记得一部电影里有句好笑的台词叫“我们祖上也是大户人家”，是啊，爷爷的爷爷时，家里的土地也曾超过大半个村子。为此，爷爷的爸爸小时候还曾被土匪掳了去索要赎金，而爷爷的爷爷也是了得，使了个计策把土匪诛杀救回了他。这，都是爸爸听我的奶奶说的。爸爸的爷爷，年轻时不爱做事，战争年代却算是个活跃分子，被日本鬼子抓而逃去了东北，家道从此败了。所以，解放后评家庭成分时给我们家是“中农”。因此，他在去世时别人写的挽联有一句叫“有福之人不用愁”。也确实，从爸爸记事起，爸爸的爷爷就没得过大病，并且包括你的爷爷在内的兄妹们都很孝顺而吃穿无忧。犹记得，我们在搬远了后，你的爷爷让爸爸和叔叔给爸爸的爷爷奶奶送他们爱吃的东西。这时起，你的爷爷就在培养爸爸与叔叔的孝道了。可以说，“孝”是我们家风的一部分。而爸爸的奶奶却带着你的爷爷他们兄妹5个颠沛失所，受尽了苦。
有人在放炮了，透过窗子，烟花发着五彩的光芒。探出头，一轮皓月还不是很高，就像在楼顶，辉映着大楼的霓虹。远处，有人在放着夜光的风筝，一闪一闪的像只蜈蚣。欢乐今宵，哪有疲倦……
你的爷爷生于抗战时期，所以，书也读得少，半生流离，最难时在天津还曾捡过烟蒂来吸。但，爷爷却是付下了辛劳，终于凭一己之力盖了房子，虽然身体落下了病根儿。爷爷和奶奶结婚很晚，有了爸爸和叔叔后，爸爸的爷爷奶奶很少照看我们，你的爷爷奶奶做事时，经常把很小的我们锁在屋里，为此，爸爸的额头曾撞在老式铁锅上并留下印记。这些，是你的奶奶说给爸爸听的，爷爷反倒从没和爸爸说起。奶奶帮着爷爷，吃糠咽菜，把我们带大；公婆虽待她不好，终不记恨而孝敬二老。但却在05年得了癌症，在06年的春天过早离开了我们。没能给她安好晚年，是爸爸无能了。
你的爷爷因为读书少，对爸爸和叔叔是寄予了很高期望的，希望我们好好学习，有所出息。可惜，我们却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叔叔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开始务农，爸爸也是多年后才考取的成人大学。有人说，爸爸是老来得子。也是，爸爸年龄偏大了；尤其，还是一事无成，想到这些，真是愧对你啊……
不过，爸爸，一直在努力！想着这些，在“你多注意身体”中，爸爸和爷爷挂断了电话。过几天，爸爸就会回去看望他。
再通电话时，妈妈带着你已经吃过了晚饭。妈妈一个人在深圳，大着肚子，还要上班，有时候在公交车上没人让座，就得站着。更大的问题是，妈妈得了妊娠性糖尿病，为了不住院，每天要控制饮食，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敢多吃，每天测几次血糖。人，也慢慢瘦了。妈妈的年龄也不小了，生产你时，又是一次考验。
妈妈的爸爸，曾经在电话里说，让你的姥姥过来照顾她几天，顺便接她回家待产。但，妈妈想到一路的颠簸，还有姥爷没了人照顾与活计要做，没有答应。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一样，凭着自己的双手挣下了家业，把妈妈姐弟三个都供了大学上。他们三人如今却都不在家，在外打拼着自己的未来。
爸爸在和妈妈通电话时，经常说起你。你啊，总是半夜里闹腾，踢妈妈的肚子，还好你白天会乖一点。在家时，会放音乐给你听。昨天，妈妈去拍了艺术照，在她的大肚子上画了你的像。再过10来天，爸爸去找妈妈，把你们送回姥姥家，等待你的出世。
等你长大时，应该能从爸爸的话语中读懂我们家风的大部分。那就是——虽处逆境，但不怨天尤人；努力肯干、向上，凭劳动、自己的双手改变生活；百善孝为先。
李白曾有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想念那些年和伙伴们畅饮的日子。想来，他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时，和爸爸此时的心情差不多吧。
好了，皓月该当空了吧。曹雪芹在《红楼梦》里说“一轮明月才捧出，人间万姓举头看”，爸爸也出去瞅瞅……
作于2013.10.19
重订2024.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