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罗刹鸟
洪欣怡又能怎么样，只能不断重复：“没事，没事的……”
她心理恐惧不弱于场中的任何一个人，却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诉说，这种感觉闷在心底逼得人快要发疯了。
浓郁雾气萦绕林间。
却全部停在了香炉灰之外，奇异的场景让人惊呼却也心安。
“陈锋没有骗人香炉灰可以阻挡邪祟诡异。”洪欣怡虽然相信陈锋，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眼下看到雾气围住香炉灰之后再难寸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又止不住地担心起陈锋来。
“洪老师，”爽朗的笑声从林中传来。
洪欣怡抬头张望，面露喜色：“陈锋。”
林中的人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体态纤细并不健硕，模样不算英俊却带着朝气，背着背包手里提着一个东西。
是之前追杀众人的红裙女孩！
陈锋杀了她？
“洪老师，我们快走吧，已经安全了。”
他伸出手来，像是在邀请，脸上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洪老师。”
洪欣怡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她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陈锋’脸上笑容僵住了，洪欣怡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她坚定摇头：“你不是陈锋！绝不是！”洪欣怡连退数步才停下。
‘陈锋’面沉如铁，后退一步，浓郁的雾气就迅速包裹住了“陈锋”，陈锋的身形消散。
在雾气中却隐约看到一个阴影。
一个似鸟一般的身影，聒噪沙哑的声音也随着一同响起。
“呱哇，呱哇”
震得洪欣怡耳朵生疼。
她捂住耳朵再去看，只剩下雾气已然不见了怪鸟。
“老师，老师？”放下手，洪欣怡就听到了学生关切的声音。
这次声音是来自香炉灰的圈内，洪欣怡放下了戒心看向学生。
“老师你怎么了？刚才先是高兴然后又害怕起来……”
洪欣怡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并没有听到看到陈锋的身影和声音。
只有自己看到了陈锋？
洪欣怡的心中升起疑团又很快吐出：“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洪欣怡忽然想起来陈锋的叮嘱‘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千万不要信，只要待在圈里就是安全的’。
“没有。”学生们茫然地摇头。
洪欣怡贝齿轻咬朱唇，心中有了决断将刚才所看到听到的东西告诉了所有人。
众人或是骇然，或是惊恐神色各异。
“王大哥？”洪欣怡看向开大巴车的司机。
王黑子呆立在原地，像是尊雕塑。
眼泪却不断地涌出，在脸上留下两道晶莹的细线，他张嘴哽咽着说：“我妈她在喊我，她喊我回家吃饭，给我做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盒子。
韭菜鸡蛋馅，我妈拌馅的时候放的盐总是多，炸菜盒的火候却正好。”
他不断地说着，眼泪不断地流出，说到末尾声音已然沙哑，
“但她已经死了。”
王黑子迈出步子，泪水滚落：“妈，妈。”他在呼唤一个本不应该答应他的人。
但浓郁白雾之中却分明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那声音苍老，慈祥答应的却那么果决：“哎，黑子妈回来了，妈回来了，你看我炸的菜盒子。
脆生生，你吃菜盒子的时候还喜欢喝妈熬的小米粥，妈也熬好了，都在灶上呢。
跟妈回家，回家吃饭，回家吃饭啊。”
王黑子又往前迈了一步，他已经逼近香炉灰，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再迈出一步就万劫不复。
身旁的人已经露出惊骇的目光，学生们拉住了王黑子衣衫手臂，却难阻挡王黑子前进。
衣服绷紧，显出撕裂的痕迹。
“王哥，那是假的是假的！你妈已经死了啊！”洪欣怡拼命地喊叫着，想喊醒王黑子，她用出了浑身的力气重重在王黑子脸上留下一个掌印。
可假的真的，对王黑子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再见见那个生下自己，抚育自己的人。
那个对他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迈出了步子，落在了圈外。
学生们已经不敢再拉他，怕被他拉出圈外。
他的脸上带着欣喜，母亲苍老的手拂过他的脸颊，摘走他的眼球。
塞进她的口中，脸颊鼓鼓的，像是在咀嚼两颗生蚕豆，灰白的液体从它嘴角流出，
“黑子，回来了啊。”
王黑子眼窝里面流出血来，带着笑回应道：“妈，我想你……”
温馨又令人恐惧的一幕落在洪欣怡他们眼中却只剩下了恐惧。
洪欣怡分明看清，在王黑子走出圈子的一瞬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颅打了几个转扭到了身后，血液在脖颈碎裂的肌肤中挤出。
黑洞洞的眼窝中没了眼球，只留下两个深邃的不断淌出血来的窟窿。
血液从他的眼角流出，像是他之前流下的泪水。
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尸体却被雾中如鸟一般的爪迅速地拖拽到了雾中。
“呱哇，呱哇”那怪异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夹杂着骨骼破碎，筋肉撕扯和吞咽的声音。
它们得到了第一个猎物，但这不够，不要紧。
雾气流动，包围着香炉灰围成的圈，像是覆盖天地的大雪被透明的玻璃隔绝开了。
洪欣怡呆立在原地，她没有想到没有料到偏偏是最不该出事的大人先出事了。
王黑子死了，尽管他们已经做出了所有的努力。
但王黑子还是走了出去。
如同陈锋所说一样，死去了。
洪欣怡低下头，一只手从雾中伸了出来，上面的血肉已经被撕扯干净，只剩下白净散发着寒光骨骼。
洪欣怡瞪大了双眼，一双美眸堆满了惊恐她恍然惊醒似的吼道：“与我一起念！”
说罢还不等身后的学生反应过来，她已经念了出来：“关圣帝君神威远镇天尊！”
“唰”
微风起，雾气激荡。
鸟惊了似的闪动翅膀，发出更加尖锐的嘶鸣。
“呱哇”“呱哇”
“关圣帝君神威远镇天尊！”洪欣怡再念，几乎是吼出来的，身后声音叠加，铿锵有力。
“呱哇”……
鸟叫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已经离远了。
但洪欣怡不敢松懈，一声声“关圣帝君神威远镇天尊”吼出，直到声音沙哑，喉咙肿痛再也听不到要震破耳膜，聒噪尖锐的鸟叫声后。
她才停下了。